柳玉茹被他熱鬧了,從旁邊書架了一本書就砸了出去,叱道:“再不走,我就親自送你宮去!”
顧九思被這氣勢洶洶砸出來的書嚇到,趕回頭跑了。
等顧九思跑著離開,柳玉茹才揚起笑來,低聲說了句:“孩子氣。”
隨著秋闈的結束,滎一案也終于塵埃落定,這一案牽扯人數之多、之廣、影響之深遠,都算得上大夏排得上名的大案。
此案發生在大夏康平甲子年間,史稱修河大案。此案彰顯了大夏新帝對于舊朝貴族強之態度,以黃河為引,徹徹底底立了國威。此案之后,各地豪強紛紛收斂,范軒之聲,在民間越發高漲。
而與范軒這位明君聲一起水漲船高的,便是理完修河一案后,接著主審了科舉的顧九思。
這位年輕有為的顧尚書,以著從未有過的速度,在政壇迅速崛起。所有人都清楚,如果說之前顧九思尚書之位是范軒強行托起,那麼在科舉之后,屬于他的門生迅速朝遍布朝廷,他再修完黃河,積累了民間聲,那顧九思尚書之位,便算是徹徹底底坐穩了。
等顧九思從黃河歸來,那他便將是整個朝堂之上,僅次于周高朗和張玨的第三人。
而這時候,他年不過二十一歲,而已。
對于這樣一個年輕人,外界或懷疑、或嫉妒、或欣賞。
他為整個東都最熱門的話題,茶余飯后,都是他的名字。柳玉茹每次出門去,都能從不同的人口中,聽到顧九思的名字。
政客議論著顧九思的仕途,商人議論著顧九思的家庭,而子則紛紛議論著,顧九思是個俊朗的郎君。
柳玉茹靜靜聽著這些言論,覺自己仿佛是懷揣了一塊璞玉,這塊玉磨啊磨,終于有了輝。
秋闈之后,便是殿試。按理殿試要放在開春,然而因為修河一案導致朝廷人手極度不足,只能提前殿試,早日將人安排下去。
于是十二月中旬,顧九思便主持了殿試,由范軒親自選出了前三甲,昭告天下后,算是結束了大夏第一場科舉。
科舉結束當天,顧九思扶著范軒回書房。
天冷了,范軒越發疲乏,顧九思扶著他的時候,能覺到他手腳冰涼,顧九思低聲道:“陛下要多當心子,這大夏千萬百姓,都還指著陛下呢。”
“他們哪里是指我啊?”范軒聽著顧九思的話,慢慢笑起來,“他們指的,是你們啊。”
“有君才有臣,”顧九思扶著范軒坐到高座上,溫和道,“我們也不過只是幫著陛下的忙罷了。”
范軒聽著顧九思的話,他搖了搖頭,他似乎有些累了,張祥給范軒送上暖爐,范軒抱在手里,他靠著椅子,慢慢道:“人都會老,會死,朕這輩子,也已經差不多了,朕創立了大夏,未來的大夏,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
“玨啊,”范軒輕咳了幾聲,張祥忙給范軒奉了藥茶,范軒輕咳著喝了藥茶,緩過來后,接著道,“朕許久沒這麼高興了。”
“今日這些年輕人,都很好,朕很欣,也很高興。有你們在,朕就放心了。”
“我們都還年輕,”顧九思聽出范軒話里托之意,忙道,“都得仰仗陛下照拂。”
范軒笑著沒說話,他抬起手,拍了拍顧九思的肩。
他似乎有很多話要說,然而最后,卻也只是說了句:“回滎的路上,多多照顧玉茹。”
顧九思沒想到范軒會關心這個,他愣了愣,隨后笑起來,恭敬道:“陛下放心,臣會照顧好子的。”
范軒笑了笑,寒暄幾句后,又讓顧九思下去。
等顧九思走后,張祥給范軒添了茶,低聲道:“陛下對顧大人,簡直是當親兒子一般看待了。”
范軒聽到張祥的話,笑了笑:“瞧著他,便想起年輕時候。”
張祥沒說話,范軒端了茶,看著門外,東都烏云黑一片,他有些懷念道:“年輕時候,朕也是他這樣。只是朕沒他懂事得早,早年一心只想著百姓、國家、權勢,沒花多時間在念奴上,也沒時間好好管教玉兒。”
楊念奴是范軒的妻子,也是范玉的生母。
張祥知道,范軒與這位發妻極好,然而楊念奴卻因早年與范軒太過奔波,生下范玉后沒有好好調養,落了病,在范玉小時候便撒手人寰。
楊念奴死后,范軒哪怕只有范玉一個兒子,也一直沒有再娶。許多人都以為這是范軒對楊念奴深所致,然而張祥卻從這話里,又多聽出幾分意味。
“陛下如今,是在自己罰著自己啊。”
張祥嘆息,范軒笑了笑,卻是道:“本想登基后,好好教導玉兒。沒想到上天卻不給這個時間了。”
“不過還好,”范軒看著遠方,神里帶了幾分苦,“上天待大夏不薄。”
范軒說著,天空慢慢飄下雪來。
顧九思穿著袍,雙手攏在袖中,一路從宮中走出門去。
范軒閉上眼睛,輕嘆出聲:“大夏還有顧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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