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許有時間再教導范玉,又或許能再生一個孩子。
周高朗沉默不語,兩人靜默時,外面傳來了著急的腳步聲,隨后就聽范玉著急沖到了大殿外,大聲道:“父皇!父皇!”
說著,范玉急急忙忙沖了進來,他撲到范軒面前,擋在范軒前,警惕盯著周高朗道:“你要對我父皇做什麼!”
“玉兒,”看見范玉如此維護他,范軒笑了笑,他拍了拍范玉的肩膀,平和道,“周叔叔沒有惡意。”
“父皇他……”范玉回過,看見范軒,他便愣了。
范軒看上去神還好,甚至比平日還好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范玉卻覺得有種莫名的恐懼涌上來。他覺得有些害怕了,他似乎知到了什麼,跪在了范軒面前,抖著聲道:“父皇……”
“玉兒,”范軒出手,拉住范玉的手,他認真凝視著他,慢慢道,“是爹對不住你。”
范玉愣在原地,范軒靜靜凝視著他,他認真給用手給他梳理了頭發,他的作做得有些艱難,卻十分認真,他慢慢道:“以前爹心里有太多東西,太忙,沒有好好照顧你。這些時日,我總在想,我這輩子做了些什麼,虧欠些什麼,我想來想去,虧欠得最多的,便是你。”
“你年時,我沒好好陪你,沒好好告訴你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長大后卻就指著,你能什麼都不明白,你不明白,我便說你不對,我便罵你。”
“父親……”
范玉覺得眼睛有些模糊,范軒神溫和:“你是個好孩子,我一直都知道。其實叔叔們都很疼你,你周叔叔以前罵你,也只是希你能過得好。等我走了,你就把他們當我來孝敬,好不好?”
“您不會走的,”范玉抓了范軒的手,焦急道,“您都說了,您對不住我,您已經對不住我十幾年了,如今您又要把我拋下嗎?!”
“父親,”范玉湊上前去,他死死抓住范軒,慌張道,“您別走,我害怕,您別拋下我,您別走好不好?”
范軒沒說話,他靜靜看著范玉。
范玉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他們父子慣來爭執,許多年了,打從范玉懂事開始,頭一次出這樣倉惶的模樣,仿佛還是小時候,他小時候膽子小,遇到什麼,就抓著他袖,驚慌失措喊“父親!父親!”。
如今他也快十七歲,卻恍如一個稚子一般,惶恐道:“您答應我,父親,您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玉兒,”范軒嘆息出聲,“我沒法陪你一輩子,我這輩子到頭了。”
他說著,轉頭看向周高朗:“日后,你周叔叔會幫你鎮守幽州,他在,北梁絕不敢越界。顧九思、葉世安還有你葉叔叔、張叔叔,他們會幫著你料理朝中政,讓國家富足安康。李玉昌也是個好臣子,有他在,朝綱便不會。還有一位叔叔,他雖然過往與你不親近,可他卻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會永遠站在你這邊幫著你。”
“我雖然不在了,”范軒看向范玉,急促咳嗽起來,旁邊張祥趕上來替他順著背,緩著氣,范軒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要咳出來了,可他激烈咳嗽過之后,息著抬起頭來,接著道,“可是,我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以后你什麼都別管,就像以前一樣生活,好不好?”
范玉哭著沒應聲,他紅著眼,看著范軒。
范軒似乎是不行了,他艱難問了句:“好不好?”
范玉捂著他的手,哭著低下頭去,好久后,卻是問了句:“父親,你心里,是我重要,還是天下重要?”
范軒不出聲了,他看著范玉,又看向周高朗。
他眼里帶著懇求,周高朗看明白。
“你放心。”
他出聲:“放心吧。”
外面淅淅瀝瀝下著雨,范軒聽著雨聲,慢慢閉上了眼睛。
范玉渾然不覺,他還握著范軒的手,低著頭,搐著肩膀,等著那個答案。
周高朗靜靜看著這一切,張祥最先反應過來,尖利的聲音驚起來:“醫!快讓醫過來!”
范玉艱難抬起頭來,周高朗走到范軒前,他將手指放在范軒鼻下,然后他沒。
僵了片刻后,他才慢慢直起,他靜靜看了范軒片刻,才同范玉道:“我們出去吧。”
范玉抱著范軒的尸,嚎啕大哭。
“父皇!”
隨著他這一聲哀悸的哭聲傳出去,外面的士兵猛地破開大門,沖了進來。
兩邊的士兵都了進來,范玉的幕僚沖過去,一把扶起他,忙道:“殿下。”
周高朗沒說話,他大步走出去,幕僚立刻低聲同范玉道:“殿下快攔住他,他去找張鈺去了!”
聽到這話,范玉立刻沖過去,追在周高朗后道:“周高朗,你要去做什麼!”
周高朗直接走出去,這時候他的士兵、范玉的士兵僵持著將張鈺圍在中間,張鈺被另一群人護著,看見周高朗,張鈺驚慌道:“周大人,你做什麼!”
“把詔給我。”
周高朗徑直出聲,張鈺焦急道:“陛下說得還不夠清楚嗎?老周你不要發瘋了!”
周高朗抿了,范玉追了出來,大聲道:“張大人,把詔給我!”
“我沒有詔!”
張鈺立刻道:“殿下,周大人,如今陛下尸骨未寒,你們就要在這里鬧得這樣難看嗎?陛下勞一生,你們要讓他死都不安息嗎?”
周高朗不說話了,他似乎是在劇烈掙扎,而范玉直接撲了過去,抓住張鈺道:“怎麼會沒有詔?你騙孤,你騙孤!你是不是要伙同這個老匹夫一起謀反?你……”
“殿下!”張鈺被范玉推攮著,一把推開了范玉,怒喝道,“你失態了!”
范玉被推在地上,他又怕又慌,周高朗看著面前這個仿佛瘋子一樣的太子,皺著眉頭,許久后,他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同張鈺道:“落明,詔……”
“詔在我這兒!”
一聲清朗的聲音從宮門前直直傳來,所有人同時回頭,便看見江河著緋紅服,頭頂金冠,手中捧著一個盒子,一雙眼鎮定又冷靜,對著寢殿方向,朗聲道:“微臣江河,奉陛下之命前來,宣讀詔!”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愣了,江河目落在周高朗上,聲音強道:“跪!”
周高朗沒說話,張鈺卻是最先反應過來,趕跪了下來,而范玉也在呆愣之后,被幕僚扯著立刻跪了下來。周高朗和江河靜靜對視,他上前了一步,周邊宮墻上卻立刻多出了許多箭矢,周高朗環顧四周,便看見周邊已經布滿了士兵。江河看著他,再喝了一聲:“跪!”
周高朗沉默著,片刻后,他輕笑出聲,慢慢跪了下來。
江河打開手中盒子,將圣旨取出,旁邊人接過盒子,江河展開圣旨,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召曰,朕悉聞天生萬,未有不死,星斗回,天理常倫。朕天命之期將近,留此書告后事,大夏毋論臣子王親,皆循此安排。”
“太子范玉,乃朕唯一脈,溫和,恭孝有加,可堪大統。然念其年,特安排左相張玨、戶部侍郎江河、史大夫葉青文、殿前都點檢周高朗及戶部尚書顧九思五人輔政,組為閣,并擢江河升任右相,周高朗兼任幽州節度使,駐守幽州,留家屬親眷于東都照看,非閣召不得東都。”
“此后凡政令,皆由閣商議,報以天子宣讀。一國戰事,由周高朗主持決議,政務之要,唯江河是瞻。如此,臣子盡其能,天子盡其心,君臣和睦,共治天下,待到時機,可揮兵南下,收復江山,一統大夏。”
“如此,”江河抬眼,看向眾人,“朕雖死,亦心矣。”
念完之后,所有人都是懵的,江河走上前去,雙手將圣旨給范玉,笑著道:“陛下,接旨吧。”
范玉呆呆接過圣旨,片刻后,他猛地反應過來,豁然起道:“江河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拿一個圣旨出來,說是真的就是真的?什麼閣,什麼輔政,父皇不會下這種旨意,你騙人!你……”
“陛下,”張鈺站起來,平靜道,“這封詔是真的。方才陛下宣我宮,已說過此事。”
范玉震驚看著張鈺,江河笑起來,放低了聲道:“陛下何必怒呢,您想想,無論如何,我們都只是臣子,都是要聽您安排的。陛下組建這個閣,無非只是想讓您別太過勞,我們幫些忙而已。陛下以前同我說過,您打小不好,如果政事兒都讓您來勞,這不是太過勞累了嗎?”
范玉聽著這話,心里舒心了不,他旁邊幕僚上前一步,怒道:“你休要信口雌黃,你這話簡直是在誆騙陛下,閣掌握所有政要,你卻說是幫著陛下分擔,你當陛下是小兒由你欺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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