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芙上去,要打開蓋子,卻被裴右安輕輕擋住,“不必看了。”
嘉芙頓時起了疑心,不顧他的阻攔,強行打開,見里頭竟是一盤爛白菜幫子,一只明顯被啃過的骨架,還有幾樣殘羹冷炙,一看就是吃剩后裝上盤的,一怔,頓時明白了,必是那個胡良才借機在辱裴右安,怒火三丈,一腳就將食盒踢翻在了地上,又狠狠踩了幾腳。
“隨它吧,小心你的腳踢疼了。”
裴右安笑了笑,走了過來,握住嘉芙的手,了,往上頭呵了一口熱氣。
想他虎落平,竟被這些人如此對待,就算他自己并不在意這些,但嘉芙心里依舊難過,著他,一不。
裴右安輕輕勾了勾俏麗的鼻頭,微笑:“走吧,回屋了,外面冷。”
天慢慢黑了,老丁在一竹竿上卷了鞭炮,在積雪里,噼噼啪啪地放了一陣,此時年飯也備好了,料場的老卒們上了一大桌。嘉芙也不去想方才那事了,打起神,因激楊云檀香和木香的這一路相隨,跟到了這天寒地凍的塞外苦地,今夜也不講主仆之分,他三人一同上桌,他幾個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嘉芙無奈,知便是勉強他們上了桌,怕也要拘束,反倒不夠盡興,遂由了幾人心意,分出酒菜,他幾個了丁嬤一道同吃,自己和裴右安兩人在屋中,把門一關,一張小桌,幾盤菜饌,小爐上溫了一壺甜米酒,兩人相對而坐,酒釅春濃,將那一片冰天雪地,全都擋在了門窗之外。
裴右安因還零星地咳著,不過才飲了一杯,嘉芙便奪了他酒杯,不讓他喝,只許他喝茶。因那酒釀的很甜,自己倒不知不覺飲了好幾杯,漸漸熱了起來,的只剩里頭一件水小襖,領扣也解了兩只,出鎖骨下的一片雪,瑩白耀目,下去便是水桃般的飽滿脯。
裴右安起先還吃著菜,漸漸地,視線落到了的上,見一杯接一杯地喝,面泛春,慢慢放下筷子,將手中酒杯拿走,自己喝完杯中殘酒,隨即起,將抱了起來,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床沿邊,俯下去,輕輕地吻。
“今日我可聽話?”
他的氣息溫熱,在耳畔縈繞。
嘉芙明明還沒喝醉,腦子卻茫茫然,睜大眼睛看著他,傻傻地點頭。
裴右安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修長手指一顆一顆地解了襖子前襟的所有扣子,慢慢地將剝,讓在自己眼皮子下變了一只白羔羊。如他方才所想的那樣。
這個舊歲的除夕夜里,老床茍延殘的咯吱聲和著屋頂刮過的北風呼嘯,斷斷續續,時緩時急,持續了許久,睡近旁的兩個丫頭,木香年紀小些,昨晚多吃了幾杯,躺下去便呼呼大睡,什麼也沒聽到,檀香今早起來,神瞧著卻不大好,打著呵欠,眼圈也有點發黑。
新年的第一天,一大早,裴右安就找了幾塊木料,親自手加固床,免得下回又發雜音,令他的嘉芙提心吊膽,總是要他輕些,再輕些,唯恐聲音被近旁睡著的丫頭們聽到,總是不能盡興。
他忙碌之時,并不知道,此刻,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發生了一件事。
這日,昭平二年正月初一的大早,城門之外,聚集了許多等待城的民眾。
雖然昨夜守歲,今日百業休市,但一早趕來這里等著進城的四方民眾依舊很多。因今日城中有城隍廟會,倘若運氣夠好,說不定還能看到百和各地藩王列隊宮向皇帝朝賀的盛大場景。今年收不錯,皇帝又減免賦稅,人們穿著新,議論紛紛,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快樂的表。
人群之中,有個風塵仆仆的年,安靜地立在路邊,聽著邊那些人的議論之聲,在城門開啟后,隨了人流,了京城。
他的皮黧黑,經年日曬的,這是南方海邊人的特征。那里的人,很多人終其一生,或許也沒有機會能夠親眼目睹這個帝國京都的繁華景象。但這個年,卻仿佛對這里的一切都十分悉,
他穿過門扉新桃符的街道,在邊那些嬉鬧追逐的孩的笑聲里,徑直來到了皇宮之外,對守衛說,他有承寧帝的消息,隨后他被蒙住頭臉,帶進了皇宮。李元貴第一時間見人,盤問了許多的事,最后稟告皇帝,這個自稱是皇帝水師想要找到的人的年,確實應當就是蕭彧。
他悉皇宮的位置,知道皇宮里的每一個角落,甚至能說出,那張龍椅右手邊扶手上所盤的第二條金龍的前爪,有一支腳趾是彎折的,那是因為從前,那個九歲大的孩子,每天坐在上頭聽著在下面大臣說事的時候,喜歡掰它的腳。如果他再繼續多坐個幾年,說不定有一天,那只龍爪就會被他給掰斷了。
蕭列到無比的震驚,但他并沒有立刻見人。這個還沒有從自己所人留給他的兒子那里所得到的巨大挫敗中平復過來的皇帝,最近脾氣暴躁,輒申斥大臣,大臣應對,無不戰戰兢兢。揣著對一切的懷疑和憎惡態度,他命人將那年帶到西苑的孔雀園里,隨后,自己暗中觀察著他的舉。
蕭列和蕭彧雖名為叔侄,但蕭彧出生的時候,他這個皇叔,已經去了云南多年。
這是蕭列第一次見到自己侄兒的模樣。他看到一個年,立在孔雀園的池邊,他微微仰著頭,瞇著眼睛,眺天際,兩道視線,仿佛越過了困住他的孔雀園,越過了那堵高高的宮墻,看向無窮的遠方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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