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急忙過來,一邊低聲安,一邊取帕為拭淚。
晞自己接過,低頭胡抹了抹眼睛,抬頭繼續看著父親,眸中帶著一倔強。
對著如此兒,做父親的,心一下便了下來。
張銘長長嘆了口氣,搖頭道“傻兒,你當爹便忍心舍你只是皇命難違而已。你方才的建議,爹不是沒有想過。看似順應帝心,實則萬萬不可。爹若真以你祖父去世耽誤國政為由,請陛下另立皇后,你以為陛下會應他若應了,必定被人詬病。故絕不會答應。非但如此,不定還反會疑我張家行擒故縱之法,以博世人同。此法不通。好在不過一年而已,不如等你孝期滿了,爹想想辦法,看能否在晉王那里求個通融。晉王和你祖父同朝多年,你祖父為如何,他再清楚不過了。若能得他相助,遠勝爹自己開口,你懂嗎”
晉王離京就藩甘州雖已兩年,但皇帝對晉王的厚待,非但沒有消減,反更勝從前。
去年年初,王妃誕下一,皇帝聞訊,不但派太監崔銀水遠赴關外,帶去諸多賀禮,還破格封那剛出世不久的小娃為公主,號長寧,食邑萬戶,當時有朝臣以為僭越,上言勸阻。皇帝回復說,朕七歲起得太傅輔佐,便稱一句相父也不為過。朕親政后,太傅不愿居功,自甘遠赴苦寒邊地,為我大魏戍守疆土,你們誰能做到如今他中年得,朕不過封一個公主封號而已,也值得你們如此說道一眾大臣,當時啞口無言。
“往后你就安心在家,再不要胡思想。一切有爹。”
張銘最后安兒。
晞自然也聽說過晉王夫婦的一些事,知他夫婦是表兄妹出,夫婦二人,如同神仙眷,神往不已。出神了片刻,嘆了口氣“兒明白了。方才是兒說錯了話,往后再不敢了。”
次年春,皇宮。
這日,崔銀水奔到書房中,喜笑開地奏報,說晉王夫婦帶著長寧小公主,一行人已經行至京畿之地,再三兩日便能抵京了。
時間過得如此之快,那夜,那個十六歲的年皇帝微服去往裴家,盤桓一夜,天明離去。
一切仿佛都還就在昨日,一轉眼,三年竟已過去了。
很快,他就能再見到父母,還有如今已經兩歲的妹妹。
不知父親風采是否依舊母親是否還是那麼氣,在父親面前,不紅了眼睛哭鼻子掉眼淚
還有妹妹,那個他早經由畫師之手,已經想象過無數次可模樣的妹妹。
十九歲的年輕皇帝,抑制不住心的激之,那張平日于人前輕易不喜怒的英俊面龐之上,溢滿笑意,猛地投筆,從案后起了“快派人去迎”
他踱了兩步“派禮部尚書,他親自帶人去迎”
“是”崔銀水笑道,“禮尚大人正有此意,只是不敢擅自出京,方才正要問萬歲的旨意,奴婢這就人傳令下去。”
崔銀水匆匆出去。
皇帝再無心思再批閱奏折,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朝著庭院,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忽然想到一事。
張家父并不知道,他們去年家中書房里的那一番對話,當夜便被記在簿冊之上,一字不地送到了他的面前。
誠如張時雍孫所言的那樣,他當初立他孫為后,乃是出于制衡考慮。
三年過去了,朝局早在他掌控之中。如今娶不娶,已是無關要。
娶了,以張家如今的況,日后那子便是生出太子,也絕無外戚擅權之憂。算是他合意的一個皇后人選。
若不想娶,改詔便是。也不愁尋不到合適的理由。
那個子,如今也快出孝了。
就在數日之前,其父張銘果然呈上了一封奏報,羅列其種種不足,稱無才無德,不堪皇后之位,為天下之計,不敢虛占中宮,甘愿讓賢。
張銘在呈上這封奏報之前,想必先已在父母那里打過招呼了。
他心知,父母這次回京,必是為了此事。
那個瞧不上皇后之位,不愿嫁他的張家孫,他到底是娶,還是不娶
方才早朝之時,下了一場春日急雨,方才雨過天晴,花園里,明,草木凝。
年輕的皇帝,目落到窗外一朵被急雨給打折了的艷人蕉上,凝神了半晌,兩道英劍眉,不知不覺,微微地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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