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晟的步伐一頓，腦海里浮現的是圣誕節前夕，在同樣的地方，幾乎是同樣的時間點，等到那一句象征著回答的吶喊。

一時間，有什麼異樣的緒涌上腔，將之前無法察覺地失落一瞬間填滿。他突然意識到，原來不管有多難說出那些有關告別的承諾，他還是會忍不住想要看看。

就這麼想著，廉晟回眸看了一眼。

站在路燈下的生戴著一頂鴨舌帽，盡管線被遮擋，那雙琥珀棕的眼睛依舊熠熠生輝，異常耀眼。

只是這麼一眼，他已心滿意足。想要上前抱抱，卻怕過多的寒暄會使離別更加艱難。

思及此，廉晟下心中所想，雙眸不偏不倚地盯著，最終只是歪了歪腦袋沖一笑。

而后，他沒再說什麼，回過朝同樣回眸的白溪威說了句“走吧”，便再次邁開步伐。

黎冉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傻白甜，相反的，節目錄制結束那一天的電話，便知道先前的事會在近期有個了斷。也就是說，這次任務的兇險程度只會比之前更甚。

沒料到廉晟會一句話不說就這麼干脆利落地離開，在此番場景的襯托下，最后的那一抹笑倒像是真的在做告別。

這樣的想法占據腦海的時候，什麼也沒想，朝他跑了過去。

察覺到有腳步聲靠近，廉晟下意識地想要回眸，然而還未有所作，后背的襟突然被攥住，生生地拽住了他的步伐。

“等一下，我就說幾句話。”

自后響起的聲音含著淺淺的呼吸聲，焦急而又無助。

廉晟沒，就這樣任憑抓著自己的服，默認了的請求。

“廉晟。”

黎冉喚了一聲他的名字，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抖。

“我知道守護國家與邊疆是你的義務和使命；我知道家國面前不應拘泥于兒長；我知道——”

“你先屬于國家，而后才屬于我。”

頓了頓，低眸不敢看著眼前人的背影，“小白說我善解人意，說我不矯不造作。但如果可以，我只想自私。”

腦海里突的浮現許久前黎謙隔著電話，那段自豪卻又溫的話語：

“男孩，要麼穿著校服志在四方；要麼穿上醫裝救死扶傷；要麼穿上西裝運籌帷幄；要麼穿上軍裝鎮守一方！”

斂了斂眸，琥珀棕的眼里頓時蘊滿了淚水。眼前在頃刻間漫上霧水，變得模糊不清：

“我的心可能就是那麼狹隘，比起放任我的男孩去鎮守一方，我只想把他束縛在邊，我只想讓他活著。”

僅此而已，一個簡單的要求。

“可是我知道不能...我不能這樣。”

黎冉向前走了一步，鼻尖蹭到他的制服，貪婪地著屬于他的每一寸氣息。他的上，有一清冽的味道，讓人聞著就覺得干凈和心安。

須臾，吸了吸鼻子，忍住涌上眼眶的溫熱，啞聲道：

“所以廉晟，你看我這麼懂事，早點回來好嗎？”

因為知道，每一次放手，都有可能是永別。

廉晟眼瞼輕，心地想要回頭看看，卻被黎冉先一步制止。

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還摻著幾分認真的張：“別...別回頭！你回頭的話我會更加松不了手，求你了，別...”

話還沒說完，廉晟劍眉一擰，果斷強地轉。

手中的襟輕而易舉地被扯走，沒了可以依靠的存在，黎冉下意識地抬眸看向眼前人。

然而只是短短的一秒鐘，短暫地及那雙黝黑又滿是心疼的雙眼。下一刻，帽檐被猛地低，連帶著腦袋都隨著隨即而來的力道順勢低下。

頃刻間，眼前下一片影。因著周圍線昏暗的夜，視線范圍頓時陷了無聲的黑暗。

黎冉眨了眨眼睛，隨著一次低頭，蘊在眼眶本就耐不住的淚水猝不及防地滴落在地，“啪嗒”一聲，在地面暈出一個圓圈。

下眼瞼噠噠的，和沾了水的睫隨著眨眼的作相，能到的只有冰冷和漉。

廉晟：“冉冉，對不起。”

頭頂，男人低沉的嗓音說著最不靠譜的話，刺得心尖一痛。

不知道他是在道歉自己數次的離開，還是在道歉自己無法完的請求。

如果是前者，不在乎。可如果是后者，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廉晟虛握了握垂落在側的手，心底深是沒有盡頭的悲哀和無奈。

他說不出“等我回來”的字眼，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明明是任何一戶普通家庭間都會有的日常用語。

可在他們之間，在他這里，卻了不敢輕易奢求的。

帽子被向上掀起的時候，眼前覆上了一片溫熱。黎冉的視線一片昏暗，只偶有線從指間滲了進來，鮮落在的眼睛里。

廉晟就這麼毫無征兆地吻了上來。

瓣被吻住，帶著溫卻又纏綿的彩，在這夜中不斷擴散。

黎冉慢慢地闔上雙眼，他的作越是輕，不舍的緒蔓延得越是徹底。

被松開的時候，下意識地眨了眨雙眼，細長的睫不偏不倚地掃過廉晟的掌心。

手心的同時連帶著心尖也像是被羽拂過那般，勾人心弦，讓他將將斂起的緒再度不控制。

廉晟的眼底一暗，掌心再次傳來意之時，他突然撤去了覆在生眼上的左手，轉而托住的臉頰一側，驀地抬起。

方方了一口氣的黎冉還未反應過來，男人又重新覆了上來。雙眼失去了手掌的遮擋，迸發的線令不舒服地瞇了瞇眼睛。

微睜的眼眸，視線所及之，是蘊著淚水模糊不清的一張臉。他的眉眼被眼眶的溫熱虛化，閉的雙眸眼尾極其狹長，看不清神的時候顯得十分孤冷。

“唔。”黎冉說不出一個字，只能一昧地去承。制的失去了克制的字眼，只剩下猖狂和索求的本能。

比起黎冉，廉晟更希時間能夠停留在此刻。過往出任務時的灑和無謂已經然無存，每一次披上這軍裝負重前行之際，他掛念的只有放在心上的孩。

“啪——”

帽子失了重心，最終還是落在了地面上。沒了帽子的束縛，他吻得愈發霸道不加收斂。

耳邊有直升飛機螺旋槳呼嘯的聲響，黎冉的睫輕，心里已經猜到了即將到來的分別。

果不其然，上一涼，被擁了一個結實有力的懷抱。男人抱著的力道似是想把骨，著耳邊的呼吸聲低而沉重。

聲音越來越清楚，廉晟眸一凜，不假思索地開的長發，在的鎖骨上輕輕一咬。

堅的牙齒磕著的鎖骨，雖力道不重，但多多還是有強烈的痛。

黎冉“嘶”的吃痛一聲，眉眼落滿不解，“你干嘛咬我...”

廉晟沒著急回答，而是俯沉默地替撿起掉落在地的帽子，干脆利落地扣在的腦袋上。

就著這個姿勢，他斂眸幾近抵著手背，薄一張一合，那溫的解釋一字不落地隨風飄生的耳中。

黎冉攥著他的袖，眼眶通紅，不知道是被風吹的還是因為那句話的。

驀地，落在眼前的影盡數撤去，原本被擋去的線在頃刻間鋪在了的上。指尖的軍綠迷彩隨著線的覆蓋悄無聲息地溜走，沒有一點告別的征兆。

看著空的掌心，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再次抬眸的時候，男人拔的背影已經模糊不清。不是距離的遙遠，而是水霧的肆意彌漫，錯失了他離去的影。

黎冉一一地哭著，強忍了許久的淚水終于突破牢籠的錮，不值錢地往下掉。眼尾的緋紅落在白皙的臉頰上愈發令人心疼。明明周圍沒有一個人，可還是手捂著，抑著自己的哭聲。

那個瘦削的影在路燈下漸漸蹲了下來，被刻意低的哭聲下，自始至終一直凝眸盯著遠，仿佛在倔強地不肯暴脆弱。

后悔了。

分別時害怕不舍加劇而不敢看他，等真的離開卻后悔自己如果方才仔細地看看他就好了。

有人言：車站有兩個地方最人，口和出口。一個是不想讓你走，一個是等你回來。

想，無論是哪一個，都不喜歡。

不想讓你走的不舍和難過，等你回來時的牽掛和思念。前前后后，會的都是孑然一生的寂寥和孤獨。

邊人洶涌，等待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孤一人著口亦或是出口，卻可能會永遠等不到的男孩。

只要一想到這點，酸涌上鼻尖的同時彌漫在的腔，不知不覺奪走了的笑容。

黎冉手了下自己的鎖骨，的上此刻還能出那凹凸不平的咬痕，方才那帶著霸道又繾綣的曖昧之舉現在想起來仍然燙得耳朵發紅。

夏日夜晚的涼風拂過臉頰，將散落在側的長發盡數吹起。風也溫，它說了許多，終于將那空的腔注了一點暖意。

不久之前，那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平淡地解釋著自己的“杰作”，明明是暗藏紅的旖旎氣氛，他卻說得認真又虔誠，一字一句，咬字極其清晰：

“心臟，在鎖骨下方約10厘米的位置。”

“痛在這里，心，就不會有機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