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晨回到辦公室, 書等人已久,揣著幾份質檢報告找簽字。
“晨姐,這是果立新公司的含金檢測。”書一份份疊加在桌面上:“這是上周的仲裁結果。”
書靜了一會,提醒道:“晨姐?”
迎晨這才回混一般, 哦了聲,“好。”
臉白, 被艷的一襯, 更明顯。
“簽哪里?”
“這里。”
迎晨起筆,朝著書的手指寫。
“呃, ”書小聲說:“晨姐,你的筆。”
筆帽沒有擰開。
迎晨垂頭一瞬,點點頭, “抱歉。”
幾份報告沒心思看,草草簽好, 力紙背。書走前不放心地問:“給你倒杯熱水吧?”
迎晨擺了擺手,“你去忙吧。”
“好的。”書又說:“對了,唐總讓我通知你,三點八樓會議室開會。”
迎晨表示知道。
帶上門, 辦公室安靜了。
雙掌捂住額頭,使勁地在掌心挲,好像要把腦子里的空白給出去一般。
三點的會議很重要, 涉及四季度公司利潤預算,董事長許偉城也親自參加。各部門番發言,到迎晨時, 許偉城喊了兩遍,都沒有回應。
唐其琛看過去,扣了扣桌面:“迎晨?”
直到邊上的人資部長了的手肘,“小晨,你呢。”
迎晨才恍悟,“嗯?”
會議室目齊齊注視。抱歉地低了低頭,不置一詞。
“評估這一塊我來發表意見。”唐其琛適時出來解圍,聲音清朗而談:“我認為,公司下半年的資源勘探重點,應該放在四川和貴州兩個地區,我們已經初步篩選了兩家私營礦山。”
唐其琛的發言條理清晰,觀點明確,贏得掌聲陣陣。
他這一出手,便不聲地幫迎晨解了圍。發言順延繼續,唐其琛不放心地看了眼迎晨,對方心不在焉的低落緒全寫在了臉上。
下班后,唐其琛特意等在門口。
“迎晨。”
迎晨一見是他,敷衍地笑了下,“唐總。”
唐其琛的西裝外套搭在左手臂,右手拿著車鑰匙,“回家嗎?我送你。”
迎晨:“不用了,我開車來的。”
邁步要走,唐其琛攔了下,“今天怎麼了?開會也沒神。”
“抱歉,我狀態不太好。”迎晨捋了捋耳邊的碎發,“下午的會議,多謝你了。”
唐其琛有事說事,提點道:“別的會都沒關系,今天許董也在,影響不好。”
“我下次會注意。”迎晨輕言兩語。
唐其琛覺得不對勁,又道:“我送你吧。”
這回迎晨沒再搭話,可能是沒聽進去,神恍惚地進了電梯。唐其琛擰眉半晌,沒猶豫,坐進另一部,跟著去了停車場。
迎晨心里裝了事,能把車順利開回萬科城已經是萬幸,進了家門,背抵門板,就這麼無力地向了地上。
一屋子的空,像是加的砝碼,抱著頭,在地板上坐了好久,心里堵得慌,總覺得要找點事做才好。
迎晨起去廚房燒水,接滿了,上電,就盯著水面發呆。
熱度越升越高,水面也泛起水泡,一個一個爭先恐后往上涌,綻大,破滅,反復循環。水燒開的提示音滴滴報警,迎晨機械地手去端,也不知了哪兒,水壺“唰”的一下沒穩住,開水濺了一瓢在手背。
“唔!”迎晨燙得撒手,水壺應聲倒地,“嘭”的一聲靜不小。開水灑在地面,迎晨趕往后退,又撞著門板咚咚響。
慌未平,同時有人在用力敲門。
“迎晨,迎晨!”
迎晨斂了神,才發現自己一虛汗,疑慮,這不是唐其琛的聲音麼?迎晨捂著手走去門口,門把剛擰,外頭就直接撞了進來。
唐其琛一臉焦:“怎麼了?你沒事吧?!”
他目明,在人上掃了一圈,最后停在泛紅的手背。
唐其琛默了兩秒,輕扯的胳膊,“走,去醫院。”
第一下沒扯,唐其琛轉過,再無平日的溫潤,著聲音下令:“我說,去醫院。”
僵了片刻,迎晨還是跟他走了。
“你怎麼會來的?”聲音小。
唐其琛背對著,高個頭就像一座默山,不咸不淡地丟了句,“怕你出事,我一直開車跟在后面。”
到了醫院,掛了個急診號,醫生給迎晨做了初步理,說還得去燒傷科再看看。
孟澤就是這時候趕來的,一進來就咋咋呼呼,“怎麼搞的啊?多大的人了還能被燙傷?傷的重不重?”
他夾風帶雨地往迎晨面前一站,放了心,“還好還好,沒毀容。”
迎晨無言片刻,問:“你怎麼來了?”
一旁的唐其琛:“我打的電話。”
孟澤圍著迎晨左看右看,“他怕嚴重,萬一要做個手,你邊上沒親近的人。我合計著你也不想讓你家知道,干脆就自己過來了。”
迎晨坐在椅子上,悶聲:“嗯。”
孟澤彎著腰,和平視:“喲,我妹妹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孟哥給你出氣。”
唐其琛見況,知分寸地回避。
人一走,迎晨先是咬,忍。
孟澤一看這架勢,明白了六七分,問:“和厲坤鬧的啊?”
聽到這倆字,迎晨把咬破了都沒法兒再忍,前傾,頭就砸在孟澤的膛上,悶聲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孟澤子大爺,不拘小節,待誰都像哥們兒兄弟。他最怕人哭,當然也沒哪個人在他面前哭過,這下子被迎晨整懵了,手舉在半空不知往哪兒放。
“哎呦我天,小晨兒乖啊。”孟澤笨拙地安的后背,一下一下地順著氣。“哥明天,哦不,馬上找人去做了姓厲的!”
迎晨聲音悶著呢,說了幾句話。
孟澤低頭,挨近,聽清之后,狠話也不敢再放了。
想起這對苦命鴛鴦,他心里也難,哀聲一嘆:“小晨兒,你別怪厲哥,他這幾年走過來,也是苦的很,誰都不容易。”
誰都不容易。
在世間,難逃命運啊。
———
天氣預報說臺風南下,晚上開始變天。
厲敏云帶著李歆苑趕到厲坤住時,大門閉。
厲敏云:“他也不知道在干嘛,手機兩天都不接。”
李歆苑:“我發微信表哥也沒有回哦。”
“說好了到我這兒拿辣椒醬,可別壞掉了。”厲敏云拎了拎袋子,寶貝著。
李歆苑戴著耳機聽歌,跟著節奏搖頭晃腦地敲門:“咚咚咚。”
沒回音。
再敲,依然沉默。
“咦?”厲敏云納悶兒,“不應該啊。難不回部隊出任務了?”
李歆苑想起來,“我知道他鑰匙放哪兒!”
從腳墊下面那層布里把鑰匙找到,李說:“上回表哥告訴我的。”
厲敏云放了心,“行吧,進去把東西放下,發個信息讓他知道。”
“行嘞。”李歆苑邊應邊開門,頭一個踏進去,很快尖:“啊!”
厲敏云拍腦袋:“你要死啊,鬼什麼?”
李歆苑看清了坐在地上的那團大黑影后,不可置信,“表、表哥?”
屋里長時間沒開窗戶,味兒有點難聞,茶幾上的煙灰缸煙頭已經滿出來,地上酒瓶橫七豎八。一開門,外頭的線耀進來,灰塵浮在半空清晰可見。
厲坤半癱坐著,跟得了骨癥似的,就靠著沙發的一點支撐力。
厲敏云也嚇著了,快步走進來,“阿坤,你這是怎麼了?”
李歆苑跟其后,在他面前蹲下:“表哥,你,你啥刺激啦?”
厲坤眼睛一見,全是紅,他不適地用手臂擋住。
他沒說話,但厲敏云明,稍一聯想,心里竊竊喜之,試探地問:“是不是和迎……”
還只提了個姓,厲坤就有所反應,手臂陡然放下,目如刺刃地著。
得了,猜測證實了。
厲敏云難掩厭惡,“是不是又做過分的事了?肯定是做了。我就說這人心眼兒特壞,大騙子,沒良心。”
喋喋不休,叨叨擾擾。
厲坤的氣神頹了,手指暗,上了邊上的一個啤酒瓶。
“我當年看第一眼就覺得不面善,就你傻,騙了一次,還想被騙第二次。”
厲敏云沉浸在自己的言論觀點里,越說越來勁兒。也沒注意到厲坤了空瓶,滿臉忍、痛楚。
“趁早劃清關系。阿坤,這一次,你做得特別對!”厲敏云剛落音,李歆苑“啊!”的一聲驚恐尖。
同時,厲坤已經舉著酒瓶,往茶幾上狠狠砸了下去。
“砰——稀里嘩啦——”
酒瓶和茶幾的玻璃桌面齊齊碎裂的聲音。
厲坤像只困,憤怒有,不甘有,無力有,避重就輕所做選擇帶來的痛苦,也有。
他嗓音繃,眼神能剜人,一字一句地說:“以后,誰他媽再拿這個人我,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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