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的看起來像個傻白甜，其實有點兒明眼力。一看厲坤就不是什麼好招呼的人，撇開軍裝不說，他肩上的徽章，都是上了銜的。

年紀輕輕，是那麼號角。

如此護著迎晨，急了，真指不定再揍自己一頓。

厲坤這一吼，氣勢如風起。里頭的辦案人員都起勸阻攔。

場面剎時有那麼點意思。

這時，一直站在窗戶邊的人走過來，“不追究了。”

四個字，換來瞬間安靜。

“啊？不追究？”小白甜對瘋狂眨眼：“我臉白打了？”

“要不然你去打回來啊！”人突然揚聲，不算大，但字字清晰凌厲裹著氣場。半晌，輕飄飄地丟了句，“你打得過人家麼？”

“……”小白甜怒了，低聲音提醒：“我才是你堂弟。”你這麼幫外人是幾個意思？

迎晨子能收能放，拾起臺階而下，從包里拿出一疊錢放在桌上，“是我弟弟手在先，錯了，就是錯了。這個錢請你拿去檢，有問題，我們會負責到底。”

一席話，客客氣氣，明坦。

小白甜哼了一聲，“給錢就能完事兒嗎？我告訴你——做夢！”

說完還沒半秒，他就揀起那疊錢，大大方方地塞進了口袋里。

全場人：“……”

鬧劇就這麼收了場。

做好筆錄，走完流程，迎晨補罰款，問：“警察同志，我弟弟這種況，不會留案底吧？”

“當事雙方選擇私下調解，是不會錄系統的。”

迎晨這才放了心。

走時，兩撥人在大門口又見。

冬夜呵氣團，空氣凝白霜。

這會子，都安靜了。

迎璟和那人隔空對，每多一秒，彼此的眸似是漸深一分。良久，迎璟用型說了三個字——

“你騙我。”

騙我那是你男朋友。

初寧轉過頭，假意若無其事，與邊上人低聲說著什麼。只是指甲用力摳著自己的掌心，才泄了些許緒。

———

回到大院兒。

迎晨深呼吸，回頭看著后座上的迎璟：“待會爸爸不管說什麼，你都別回。”

厲坤解開車鎖，清脆一響。

迎晨悠過頭，無言注視他，片刻才說：“那你……”

“我先回去了。”厲坤掏出煙盒，抖了煙夾在手指，“你有事，打我電話。”

迎晨不強留，點點頭，“開車慢點。”

和迎璟下車，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一輛黑紅旗停在車位上。

迎義邦的車。

兩人皆沉默。

迎晨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攀著迎璟，“沒事兒，姐姐陪你。”

迎義邦從總參部開完會，路過時想著進來坐坐看看，今晚這姐弟倆也算運氣不佳，都給誤打誤撞上了槍口。

迎璟一進門，迎義章就讓他罰跪。

迎晨還想解釋兩句，“爸爸，已經都理好了，事就這麼過去，行嗎？”

迎義章脾氣上頭，哪還聽得進去，一拐杖直接往迎璟窩子上橫。

下手有點兒狠，是能讓人記住的痛。

迎璟膝蓋磕著紅木地板咚咚響。年眉眼忍，愣是一聲不吭。

“小小年紀不學好，你要談，明正大地追，爸爸不是不開明的家長。”迎義章圍著他踱步，手背在后，橫眉怒目，“但你打什麼架？啊？”

“人家那是有對象的姑娘，你瞎湊什麼熱鬧！”

一直沉默以對的迎璟，終于有所反應。

“那不是男朋友。”

“你還有理了？！”迎義章又是一拐杖，不輕不重地往他肩膀上一下。

迎璟背脊直，跪在那，全盤著。

迎晨一是舍不得弟弟，二是覺得父親思維固化，于是幫著勸說：“爸爸，您注意，再說了，今晚的事，也不能全怪小璟。是對方挑釁在先。”

“你閉！”迎義章火氣上頭，指著迎晨：“你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迎晨淡聲：“我怎麼了？”

“你一沒嫁人的姑娘，讓一男的又是爬樹，又是翻窗戶到自個兒的臥室，孤男寡，何統？！”

迎晨不顧大伯在場，直接亮了底子：“我和厲坤是男朋友關系，不是什麼孤男寡。”

此話一出，端坐在沙發上的迎義邦，厲目，投在迎晨上。

被閨這話給激著了，迎義章言辭威懾：“男朋友就可以翻墻爬樹？他要是認定你，就該明正大！”

“他怎麼就不明正大了？你們給他明正大的機會了嗎？”迎晨語速快，以牙還牙，“爸，我們迎家，沒一個人有資格向他提要求。”

“迎晨。”低沉嚴厲的男聲，迎義邦聽不下去了，站起子，“你是怎麼跟你父親說話的？基本的尊重還有沒有了？”

迎晨別過頭，抿瓣。

迎義邦的說教頭頭是道，一句跟一句。

迎義章也在念叨迎璟，語氣鋒利，恨鐵不鋼。

姐弟倆沉默聽著，互相對視。

迎晨眼珠兒狡黠一轉，迎璟眼睫輕輕煽。

兩人心有應，默契升騰，彼此默念計時：

“3。”

“2。”

“1。”

迎璟猛地起，迎晨力邁步。

的手被迎璟牽住，拽著奪門而出——

逃跑了。

兩人一路狂奔，出門，出院子，再出外門。

不知哪條警犬嗷了一嗓子，接著，全大院兒的狗都熱烈吠了。

迎義章氣得半死，聲如洪鐘在后頭咆哮：“——警衛！！把他倆給我截住！！”

迎晨著氣：“往右邊！我去開車！！”

迎璟：“來不及了，追上來了。”

就在這時。

院外的馬路不遠，兩條車大燈的亮明晃晃直而來，然后是胎磨地的劇烈聲響。厲坤甩了把方向盤，一腳剎車踩死——

“上車！”

迎晨和迎璟屁滾尿流地拉開車門，砰的關上車門。

險了。

迎晨回頭后面，人影漸漸小。著氣，驚奇極了，“你不是回去了嗎？”

厲坤似是無奈，沉聲說：“……怕你出事。”

迎晨樂了，腦袋湊過去，“一百婚！一百婚！”

厲坤皺眉：“說什麼？”

迎璟悠悠解釋：“網絡俗語，一百分的意思。”

那就是被夸獎了。

厲坤滿意地笑了下，反手了迎晨的頭發，問：“去哪兒？”

迎晨：“去你家。”

迎璟：“去酒店。”

得了，意見不統一。

迎晨：“為什麼要住酒店？”

迎璟：“你為什麼要住他家？”

迎晨：“他是我男朋友，他哪兒都是我的。”

聞言，厲坤咳了兩聲，正襟危坐地繼續開車。

迎璟被噎住，默默擰過頭，耳子發了紅。

“那你去睡他，我住酒店。”

“你有錢麼？”

“沒。你先借我。”

“我也是逃跑天使，天使都不帶錢。”

“……”

迎璟咽了咽嚨，幽靈似的了厲坤的肩膀。

迎晨挑眉，“忘記剛才我說的了？”

“……”

沒忘，他哪兒都是你的。

就這樣，厲坤今晚收留了這倆姐弟。

這套房子是厲坤買的，三室兩廳，標準的一百二平。裝修風格簡潔利落，頗有厲坤這人的低調氣質。

迎晨在浴室洗澡，畢竟不是自己住，落了好幾樣東西。

聲音在里頭嚷：“——厲坤！”

厲坤便老老實實地幫把缺了的玩意兒都給送進去。

迎璟靜靜觀之，覺得這倆人，頗有老夫老妻的風范。

厲坤布置好客房，換上新的被褥，“小璟，你晚上就睡這。”

迎璟倚在門口，淡淡地哦了聲。

片刻靜默，他忽然問：“屜里的那些東西，都是你的啊？”

厲坤背脊僵，差點沒給跪在地上。

他佯裝鎮定，“什麼東西？”

“就你房里，一個屜沒關上，我在門口看到的，里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品。”

“……”厲坤腦皮兒發麻，不說話，試圖跳過這茬話題。

迎璟忽說：“有飛機杯，跳跳蛋，鞭子，豹紋圖案的繩。”

厲坤猛地回頭看他，一臉崩潰。

迎璟沒什麼表，“你不用不好意思，那些我都認識。我有一個朋友，就是搞這方面的研究，好幾個產品，都獲得了國家專利認證。”

厲坤放松下來，笑著說：“……那還真是很偉大的……發明家。”

迎璟嗯了聲，轉要去客廳。

走了兩步，他又轉回來，模樣兒認真：“適當就好，別把我姐給折騰傷了。”

厲坤：“……”

迎璟低了低頭，手指也摳著掌心，遲疑許久，終于問出了心里話——

“那個狐貍尾，是怎麼用的？它……塞哪兒？”

聽完厲坤的解釋。

迎璟臉通紅，丟下一句：“那你把店鋪地址發給我。”

然后飛快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