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姜霖曾說過,最想留的地方,還是上海。如今卻義無反顧的回去了老家。
這種覺,奇異的演變為一種久違的失落。從中激發出的沖,是想去找。
但這沖平靜得異常迅速。唐其琛遣走助理,一個人陷在皮椅里,掐著眉心發了許久的呆。他拿出手機給姜霖打電話。顯示無法接通。繼續換座機撥,依舊不通。
助理離開前匯報的最后一個消息是:“室友說,姜小姐是下午的高鐵票,回德城。”
唐其琛先是打開微信,給姜霖發了一句話,
“老天有眼,如果我騙你,罰我孤獨終老。”
然后他給助理打電話:“再去問室友的車次和時間。”邊說,邊拿車鑰匙往停車場去。
車子駛大道,助理短信回復:“G1256,15:10,上海南。”
還有四小時。
唐其琛飛車回公寓,連鞋都沒換,進去拉開冰箱,把里頭所剩不多的食材全翻了出來。然后砧板,菜刀,鍋碗瓢盆,手忙腳的折騰。
灶臺邊放著他的手機,上面播放的,是一個錄下來的視頻。
視頻里,是姜霖以前為他做飯的畫面。
當初他胃病犯了,承蒙這丫頭照顧了十幾天,簡單菜式返璞歸真,蒸煮熬湯,每一味都是用心。
如今,唐其琛一個人,也不知哪兒來的邪勁,自己跟自己較真,跟自己賭氣,學著視頻里姜霖的步驟,笨手笨腳的做飯。
一菜一湯黑不溜秋的做好,他往保溫瓶里一裝,拎著急匆匆的出了門。
趕到上海南站是一個小時后。唐其琛在廣播屏幕上找到列車信息,離檢票還有半小時,他時間規劃準,就站在安檢口,提著保溫瓶守株待兔。
十分鐘。
二十分鐘。
廣播里標準的主播腔——
“各位乘客,G1256次,上海南出發的列車已經開始檢票。”
唐其琛盯著進站口,手指一下一下的摳著保溫瓶的壁。絡繹不絕的人群是常態,異地在擁抱和流淚,趕時間的旅客在拔足狂奔……
車站,是見證悲歡離合的濃鏡。
保溫杯里的飯菜都涼了,唐其琛也沒等來那個小丫頭。
站在這里的時間太久,許多工作人員都紛紛側目。
手機在大兜里嗡嗡作響,響到第二遍,唐其琛才淡聲接聽:“嗯。”
助理語氣戰兢:“唐總,姜小姐其實上午就走了,室友說,姜小姐很久之前就拜托過們,如果有人問,就按這個虛假的時間轉告。對不起,是我辦事不利。還有,姜小姐的手機昨天被小了。”
唐其琛未吭聲,聽完便掐斷。
他面平靜,走了幾步,把右手拎著的保溫瓶默默的隨手一擱,男人闊的背影寂寞如沉水,是逆流的人群里,最鋒利的一道收尾。
自此,他真的是一個人了。
晚上,助理將姜霖的手機送到唐亦琛辦公室,“唐總,需不需要我理一下?”
唐其琛劃開屏幕,他今天發的微信,打的電話,記錄都在——
“老天有眼,如果我騙你,罰我孤獨終老。”
每一個字都是無盡失落與憾。唐其琛呵的一聲,低低道:“老天不長眼。”
助理擔心:“唐總?”
唐其琛把手機放在桌面,腳尖一推,跟著皮椅往后。他轉了半圈,直面正片落地窗,著清晰高聳的東方明珠,在夜里璀璨依舊。
他狠下心,說:“算了,就這樣吧。”
與窗外的景相比,一窗之隔,此刻人間的所有失落,都蜂擁而至于這個男人的肩膀上。
助理默然,“好,唐總,有事您我。”
偌大的辦公室,唐其琛的側臉在線里明暗不一,他頭枕著座椅,忽然閉目。
那是他們關系尚算融洽,唐其琛拿手機拍做飯的時候,姜霖問他在干嗎?
“拍你做菜。”
“那有什麼好拍的。”
“錄個教學,以后你不在,我也能自己照著做。”
姜霖笑話他,半真半假的說了句玩笑話——
“你會下廚,我跟你姓呀!”
而今日留在高鐵站的那只保溫瓶,算是給玩笑誓言的一場告別。唐其琛再睜眼時,收拾好心深的幾分黯然,也罷。
于他,是第一眼的投緣,那句有緣人,是他的真心不假。可從緣分過渡至,總是晚的。
唐其琛把姜霖的手機收進了屜,然后起走到窗戶邊,落寞的影,仿佛與窗外的月夜江景融為一。
今天的月亮,不圓了。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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