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房間裏，所有的熱烈剎那灰飛煙滅，隻剩彼此的息還織在一起，和客廳滴滴答答的水聲遙相呼應。

許淮頌靜止片刻後，鬆開手退後了一步。

失去倚靠的阮喻膝蓋一，差點著牆下去，被他扶了一把才站穩。

阮喻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失控，但這短短一分多鍾的親，讓領悟到——現在已經不是八年前了。

已經不是牽著手馬路，就把彼此擁有到極致的年紀。

或許早在之前，他離開當夜的那個吻開始，這種屬於人世界的愫就已經起了頭。

可是兩人分離近一月，肢的被迫冷卻，所以初初再見，阮喻一下沒適應過來，在這樣突如其來的進攻裏下意識了停。

直到現在，才後知後覺地到了張，以及湧上來的，一遲到的異樣麻。

一張臉漲得通紅，視線變得飄忽不定，最後垂眼盯住了自己的鼻尖。

許淮頌落下來的目和背後鬆開的排扣，讓無所適從。

就在阮喻猶豫要不要手去扣的時候，卻看他先了，抬手繞到後背。

他的掌心燙得驚人，瑟了一下，但作卻是細致的。

與剛才的狂風驟雨不同，他隔著上漉漉的服，尋找到的排扣，住兩頭，輕輕挲辨認形狀，像打算把它們重新扣回去。

在此之前，阮喻從來沒想過，這種況下，男方竟然不是匆匆掉頭走進浴室去“冷靜”，而是耐心地收拾留下來的“爛攤子”。

笨拙又溫。

像是接到了一記重錘，阮喻的心變得又酸又。

想到剛才的舉一定傷了許淮頌，在他還在費勁與扣子作戰的時候，忽然手抱住了他。

許淮頌作一頓，低頭看。

阮喻小聲咕噥：“這樣扣不上的……”

許淮頌的手還著排扣沒鬆：“什麽？”

“可以……”把頭埋在他前，聲音悶在他襯衫裏，模模糊糊地說，“可以進去扣……”

許淮頌的結滾了滾，“嗯”了一聲，重新探擺，一路繞開的皮，企圖一針見地找準排扣。

但並不容易。似乎是因為怕再次親接，引起的拒絕，他遲遲沒有下手。

在這樣讓人窒息的沉默裏，阮喻心髒狂跳，咬咬牙說：“也可以我的……”

許淮頌又吞咽了一次，默了默“嗯”一聲，下手去索。

再次相的一瞬，兩人同時打了個戰栗。

許淮頌把扣子扣回，退出來，沒有對剛才的行為作解釋，低頭說：“你先洗個澡，我打掃客廳，時間久了會水到樓下。”

阮喻點點頭，轉頭去了。

再出來的時候，就看一片狼藉的客廳已經恢複整潔。

許淮頌拿著吹風機，在吹放在茶幾上的，一疊作了很多文字批注的稿件。

看著頭發出來，他摁掉吹風機，把它拿在手裏晃了晃。

阮喻走過去，剛要接過吹風機，忽然看他手一，說：“坐著。”

坐上了椅子，仰頭說：“你幫我吹嗎？”

許淮頌“嗯”了聲，右手打開吹風機，調到中溫，左手上的頭發，一縷一縷把它們理順。

阮喻像曾經被他伺候的貓，舒服地瞇起眼，歪著腦袋枕著他的手臂。

許淮頌也沒覺得妨礙，一聲不吭地撥弄的頭發。

等到吹風機聒噪的聲音停下，睜開眼，仰頭說：“許淮頌。”

他的緒看上去依舊不高：“嗯。”

“你真好。”

他的目微微閃了閃：“可能也有別人很好，隻是沒有這樣對你的機會。”

阮喻皺了皺眉，剛要問他什麽意思，卻看他放下了吹風機，說：“不早了，去睡。”

確實很困了，打了個哈欠說：“那你呢？”

“我洗個澡然後也睡。”許淮頌指了下客房，“剛才整好房間了。”

阮喻隨他這一指看過去，稍稍愣了愣，看他轉頭進了浴室，心裏一陣抑。

去廚房熱了一杯牛，在他出來的時候遞給他，問：“你是不是心不好？在國發生了什麽事嗎？”

阮喻問完，不等他答卻又已經自我否定。

他是在去了一趟十五樓以後才不對勁的。那就跟之前的事沒有關係。

許淮頌頭發，笑了笑：“沒有，飛機坐累了。”說著拿起牛走向客房，“你早點休息。”

阮喻隻好轉頭回了自己的臥室，進了被窩又一陣鬱悶，抓著頭發眉頭皺，趟了好一會兒睡不著，索到床頭櫃上正在充電的手機，指紋解鎖。

然後一眼看見十七個未接來電。

李識燦的。

阮喻愣了愣。

看了眼來電時間，又翻了翻通話記錄，自顧自低低“啊”了一聲。

從十五樓下來的時候，許淮頌人在臥室。而李識燦又恰好在那段時間對進行了奪命連環CALL。

再看這一條通話記錄，一切水落石出。

苦著臉懊惱地歎了口氣。

早該想到的。

阮喻幹坐了一會兒，覺得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一個寧願寫327條短信也不肯說一句“我喜歡你”的男人，絕對不能妄圖他會在這種問題上主過問。

但如果就這樣下去。

他會先憋死自己，然後再把也憋死。

阮喻一鼓作氣下了床，臨要打開房門，又頓了頓。

他剛坐了這麽久的飛機，又是跟業理事又是打掃客廳的，會不會已經累得睡著了？

因此放輕了作，躡手躡腳走到客房附近，把耳朵上他的門。

聽了半天辨不出靜，正猶豫是不是明天再說，半夜不睡的許皮皮忽然來了，在腳邊發出長長一聲“喵嗚”。

立刻比個“噓”，但裏麵許淮頌已經聽見了靜，問了一句：“怎麽了？”

隻好清清嗓子說：“我能進來嗎？”

得到肯定答複，摁下了門把手。

許淮頌剛坐起來開了床頭燈，正要問話，就看深呼吸一口，關上門，衝過來跳上了他的床。

他愣了愣：“睡不著？”

阮喻點點頭。

“那怎麽辦？”

都上他的床了，他說怎麽辦？

阮喻也是豁出去了，吸了口氣說：“你不請我進被窩嗎……”

許淮頌挪了一下位置，掀開被子。

阮喻鑽進去。

他說：“這樣睡得著？”

點點頭躺下去。

這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同床同被窩。但許淮頌抬手關了床頭燈後，卻與隔了半臂井水不犯河水的距離。

阮喻悶得慌，思忖著怎麽開話閘子，過了會兒說：“你知道十五樓出了什麽事嗎？”

他“嗯”了聲：“大概猜到了，你做得很好。”

“那你知道對方是誰嗎？”

許淮頌似乎愣了愣，偏過頭來：“我認識？”

搖搖頭：“之前沒跟你講過，是我電影的出品人。”

許淮頌沉默下來，在黑暗裏皺著看不見的眉頭。

在這之前，他還以為這隻是一場普通的，已經收尾的見義勇為而已。然而對方是電影的出品人，那麽這件事的後續也許就複雜了。

但阮喻此刻的想法跟他沒在一個頻道。

解釋說：“上回李識燦之所以衝進茶水間，就是因為當時，我和那個魏董在同一個樓層。他提醒過我，不要跟這個人走太近。所以今天遇到狀況，我第一反應就給他打了電話，問他魏董的況。”

“我想，他跟魏董認識，也許會有辦法。不然不會打電話給他的。”

許淮頌擱在被子裏的手微微一，隨即了拳頭，側過來麵對：“有這麽個危險人在，怎麽沒早跟我說？”

他的語氣變得強勢起來。很顯然，這是心結解開了。

阮喻心道一句不容易，撇撇說：“你在國，告訴你不徒增你煩惱嗎？我注意著沒跟他接，你看今天之前，也沒出什麽事，今天之後，你就在我邊啦。”

許淮頌閉了閉眼，似乎在後怕什麽，片刻後，把拉進懷裏：“這種事，以後第一時間讓我知道，不管我在國還是西伯利亞，都要第一時間讓我知道。”

阮喻低頭撞一下他肩膀：“你去國不夠，還要去西伯利亞啊？”

“……”

許淮頌起下，擺正的姿態：“舉個例子。跟你說認真的。”

阮喻笑嘻嘻抱住他脖子：“嗯，知道了，那你還難嗎？”

被破心事的許淮頌沉默下來。

男人嘛，誰還不要點麵子了。發現他沒有作出正麵應答，阮喻很快轉移話題，說：“這客房空調不好用嗎？你開了幾度，怎麽這麽熱啊？”

但這個話題轉移得並不好。

被破另一樁心事的許淮頌再次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