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侯爺從落王公公手里的那一刻, 就從來沒有放棄過掙扎。

他知道，他跑不掉。

但他不能讓韓家得逞，尤其是在聽到韓焦同他說的那些話后, 他恨不得殺了韓焦, 殺了韓家所有人。

就算是死，他也要同韓家人同歸于盡。

朱侯爺在路上，就曾試圖找過幾回王安, “王公公, 臣有話要同公公說。”

王公公皆是不予理會, 兩三聲后，王公公便讓人拿了一塊棉布徹底地堵了他。

朱侯爺臉上急出了青筋。

重新被關進死牢后, 朱侯爺倒是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到了這個地步, 他該如何做才能讓太上皇相信, 當今陛下就是二皇子，如今的這一切, 都是他和韓家做好的一個局。

一個在兩年前就已經謀劃好的謀。

太子早就死了。

他侯府的人，也被一個一個地除了個干凈。

下一個就該到太上皇了。

可任憑朱侯爺想破了頭, 也想不出來一個法子。

在朱皇后的份還未暴出來, 太上皇就已經不再相信他所說的話，更何況如今太上皇已經知道了朱皇后的份。

他怕是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想他用盡手段，一手捧上來的人, 原來是個江南瘦馬。

而他最喜歡的兩個兒子, 也不過是一個卑賤的花樓頭牌所生，真相出來后, 他還能同之前那般喜歡太子, 在意太子的死活嗎。

朱侯府越想越絕。

韓焦就是看明白了這一點, 才那般毫無顧忌地告訴了他真相。

趕在他死之前, 前來誅心。

朱侯爺還未想出個對策來，牢房外一陣靜，王公公先進來，后的太監抬了一把椅子擱在了牢房，布置好了，太上皇才一步踏了進來。

邊的侍衛皆被屏退。

牢房里就只剩下了太上皇，王安和朱侯爺。

太上皇一路走來，忍著心頭的那怒氣和對朱侯爺的厭惡，迫著自己坐在這，來同他算清這筆賬。

王公公先問朱侯爺，“你還有什麼話說。”

朱侯爺跪在地上，倒也沒有去否認，當場就招了，“太上皇，臣有罪，臣不敢懇求太上皇原諒，但在臣死之前，臣有話要說。”

王公公看了一眼太上皇，太上皇便冷聲道，“你說。”

朱侯爺頭磕在地上，“當年臣并非是故意要瞞先皇后的份，臣事先并不知道，先皇后遇上的貴人竟是當今天子，等到臣知道后，太上皇已經同先皇后互許了終，臣哪里還敢說出實......”

太上皇一咬牙，憋在心口的怒氣，一時全沖了出來。

猛從那椅子上起，手指頭一下一下地點著朱侯爺道，“你，你還敢狡辯，還想將這些罪孽推到我上？你居心叵測，心思歹毒，為了自己家族的地位，不惜冒著殺頭之罪，竟蒙騙我至今，如今，你還想來繼續蒙騙我？你當真以為我不能拿你朱譽怎麼樣？你就是被五馬分尸，凌遲死，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朱侯爺急出了一汗。

他知道他替自己開，必定會惹惱太上皇。

可如今他除了替自己狡辯，讓太上皇相信他，他想不出其他法子來。

太上皇恨了他。

在朱皇后的份被暴后，太上皇就開始在想各種，讓他生不如死的法子。

太上皇不想聽他再說，直接讓王公公上刑，“凌遲，我得一刀一刀地看著他朱譽被千刀萬剮，看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太上皇回頭，王公公扶著他坐在椅子上。

朱侯爺知道他說什麼都沒用了，可就算是沒用，他也得說，“太上皇，臣并沒有騙你啊，當年朱皇后的事，確實是臣之錯，是臣不該瞞太上皇，可二十幾年前的事，為何會突然被出來，還有秦家那案子，臣之前可是同太上皇說過，太上皇不信臣，后來秦家那余孽連同陛下，著太上皇給秦家翻案，立下了罪己詔，太上皇當真就從來沒有懷疑過陛下嗎？”

朱侯爺見太上皇依舊沒有容，直接嘶吼道，“太上皇，他是二皇子啊，太子早就死了，死在了兩年前戎國的戰場上，今日韓焦親口同臣說的，兩年前二皇子殺了太子，殺了我侯府的人，之后便去了林常青的藥谷推骨，推了太子的模樣，這兩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謀算，短短兩年的時間，他讓我侯府不知不覺地為一團爛泥，又暗里匡扶韓家，他就是想報仇，先滅了我侯府，如今我侯府倒了，下一個怕就該到太上皇了，還有王爺，也將不保。”

朱侯爺說的容，那鼻涕眼淚黏在臉上，狼狽至極。

太上皇瞇著眼睛盯著他。

朱侯爺趕又道，“臣不怕死，可臣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太上皇被人所害，先皇后的份一旦公布于世，太上皇想想，到時會如何。”

“就算先皇后和我朱家有愧于太上皇，那太子和王爺呢，他們可是太上皇最為疼的皇子，太子已經被人所殺，事一公開，王爺怕是也活不了了。”

朱侯爺說完，那牢房安靜了好一陣。

太上皇的手地攥住椅子，半晌才問他，“依你之見，我該當如何？”

朱侯爺一喜，抬起頭來。

見太上皇終是肯相信他，一時興，膝蓋跪在地上，往前走了兩步，直到鐵鏈托住了他，朱侯爺才道，“太上皇應該將計就計，讓二皇子的份不得以重見天日，朱皇后的世遲早保不住，待事暴出來后，眾臣子難以服眾，必定會著陛下退位，到那時，太上皇再替文王重新安排一個份，證明王爺并非朱皇后所出，幽朝不可一日無主，只要太上皇出面證明王爺的份，沒有人不敢相信......”

朱侯爺一番計謀，安排得妥妥當當。

太上皇卻打斷了他，“你的意思是，要陛下退位，文王上位？”

朱侯爺并未多想，若往簡單了說，也就是這個道理。

假太子退位。

王爺登基。

這話也沒錯，朱侯爺點了頭。

太上皇臉上的神，卻是一瞬之間，怒到了極點，怒之極，連說了幾聲，“好，好得很。”

那表，竟讓人看不出他是在笑還是在哭。

待太上皇緩過了那陣，便同王公公道，“信給他看看。”

朱侯爺不明白。

直到王公公將那信鋪開放在他跟前，朱侯爺周的一瞬倒流，臉蒼白如雪。

朱侯爺恐慌地看著太上皇，“太上皇，是有人想害臣，臣本沒有見過這封信......”

太上皇怒斥道，“你當然沒見過，這是大理寺卿，你的親侄子，親手拿來給我的，還能有假？這信朱夫人死前給了的丫鬟，你同朱鴛私......”

太上皇突地就說不下去。

再也不愿看他一眼，轉同王公公示意，“早點死吧，死了我眼睛才能干凈。”

朱侯爺怎麼也沒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終是明白了過來。

為何韓焦會那般自信，篤定了他今夜必死無疑。

他又鉆進了他們的圈套。

從一開始，他們就在一步一步地摧毀他和太上皇之間的信任，讓兩人彼此猜疑，誤會重重，直到如今的這封信扣下來。

他均是敗在了太上皇的信任之上。

分明都是假的。

可他知道，無論他作何解釋，太上皇都不會相信他。

他怎麼也逃得掉。

朱侯爺一時，竟也放棄了掙扎，由著侍衛將他綁在了那架子上，突地笑了出來。

太上皇本想看著他是如何求饒，如何悔過。

冷不丁地聽到他的笑聲，猛地瞧了過去。

朱侯爺便罵道，“愚蠢！”

太上皇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朱侯爺卻似是瘋了一般，只看著太上皇說道，“你這樣的人，當初能坐到皇位，還真是韓家的功勞，你愚蠢之極，狠毒之極，虛偽之極！”

太上皇震驚地看著他。

王公公忙地讓人行刑，那刀子割在朱侯爺的上，朱侯爺的聲音更大。

“你就是一個笑話，當初韓家勸解你，不可輕信我侯府，你當韓家存了異心，是在挑撥離間，你打韓家，恨韓家，一心只惦記著那麼個人。”朱侯爺大聲笑了出來，“一個從窯|子里出來的人，你將當寶，給自己灌了一個深的名號，給世人留了一段你們的佳話。”

朱侯爺這些年他沒他的氣，早就憋在心里頭了，這會那刀子割在上，朱侯爺不僅沒覺到疼，反而越說越痛快，“你讓所有人都羨慕你們的，如今，你心頭是什麼滋味？可覺得好？”

朱侯爺看著太上皇蒼白的臉，笑道，“你那所謂的深，不過是我用的一顆棋子，若不是這次被揭出來，你永遠都不知道，被你當寶捧上后位的人，曾經是我手底下的一匹瘦馬，我說什麼就做什麼，我就是讓他躺下讓我|騎，也得乖乖地趴在我的|下，可就是這麼個在我面前卑賤的人，卻讓你為了，不惜一切代價，扶坐上了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