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要?那麼孝順的事。”珊娘看著他一陣笑,“還是說,原來二爺心里也明白,姨娘就只是姨娘,當不得家里的正經主子?更沒個做弟弟的,竟為個姨娘要搶姐姐院子的?且不說還這麼一大早,就帶著一幫子人沖進姐姐的房里胡鬧?”笑容微微一沉,“也或者,二爺就只是存心故意來踩我的?”
侯玦又是一脖子。今兒一早他姨娘在他那里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加上翠翹在一旁敲著邊鼓,他頭腦一熱,便什麼都沒細想,就這麼沖來替他姨娘撐腰了……
“出去!”
珊娘驀地一聲低喝,直喝得那小胖墩明顯打了個哆嗦,都顧不得捂那仍麻麻痛著的屁,忙不迭地領著他的娘丫鬟們一溜煙地跑下樓去。
等馬媽媽領著人來到繡樓時,便只見繡樓前不大的庭院中,竟呼啦啦跪了一院子的人,甚至連二爺侯玦也老老實實跪在那里。
而在樓上慢慢換了裳,洗漱完畢的珊娘聽到樓下傳來馬媽媽的問話,探頭往樓下一看,看到那小胖墩居然也跪在院子里時,忍不住就笑了。
隔著那做人靠式樣的欄桿,問那小胖墩道:“你這是在給我上眼藥嗎?”
小胖墩趕搖頭,又看了娘一眼,垂眼嘟囔道:“弟弟無禮,這是給姐姐陪罪呢。”
珊娘一挑眉,不由就仔細看了那娘一眼,心里忍不住一陣暗自點頭——原來這五房也不全是馬媽媽這樣的棒槌。
而珊娘驚訝的,不僅是那個弟弟的娘。站在庭院當中,馬媽媽的馬臉抖了抖,竟也沖著樓上出個笑臉,那老貨居然沖著珊娘屈膝行了個福禮,笑道:“請姑娘安。”說著,便想要上樓來。
珊娘眨了一下眼,趕沖著一揮手,道:“先說一說我這院子里的規矩,我這樓上可不是誰都可以上來的。”
回手一指院子里跪著的那些人,“這些人,媽媽領走吧,至于什麼事,我懶待說,媽媽自個兒問去。還是昨兒那話,我怕麻煩,媽媽管好媽媽的差事,凡事別煩到我這院子里來,我自然也不會去煩媽媽。至于那些想煩我的,比如那位,”向著院門外抬了抬下,“媽媽若能理好自然最好,若是理不好,怕我是沒那個耐煩的,便是簡單暴了些,也請各位擔待了。”
說著,一揮手,“行了,都出去吧,沒事別來打擾我。”
馬媽媽咬咬牙,沖著樓上行了一禮,轉領著眾人退了出去。
——卻不是馬媽媽學機靈了,而是昨晚上吃了一肚子氣的被幾個心腹那麼一勸,再一分說,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而已。
此時出了繡樓的一抬頭,便看到了之前珊娘手指的那位——正是那個長了一張臉,偏沒長腦袋的姨娘兒。
馬媽媽忍不住又是一陣咬牙,先撇了孫娘他們,過去拉著馬姨娘就把推回自個兒的院子了。
“我的祖宗,你能不能消停些?!”馬媽媽氣呼呼道,“那位你也瞧見了,不是個吃素的!咱們如今份不如人,既然斗不過,也只能暫時讓一步了!”
“憑什麼?!我不服!”馬姨娘含著淚道,“我在這房里苦熬這麼多年容易嘛?偏這麼一回來就當眾踩著我,我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你就挑著二爺去生事?!你也不怕壞了二爺的名聲!那可是我們母一輩子的依靠!”馬媽媽生氣道。
“我這不是氣不過嘛!”馬姨娘抹著淚,“不過是個庶,還是得罪老太太被趕出西園的,竟還那麼囂張!娘看看隔壁幾房,哪一房的庶不是著脖子在太太跟前討日子,哪個像這樣敢跟娘大小聲兒?!娘可是太太的娘呢!便是跟翻了臉,太太也定然是站在娘這一邊的,娘還怕個什麼?!”
馬媽媽咬牙道:“我怕個球!一個都沒長全的細丫頭,我怕什麼?!不過是如今都占著理,萬一真鬧出來,真上頭知道了,吃虧的總是我們。那丫頭才剛回來,正是要拿著人,給自個兒豎標桿的時候,偏你還上趕著給摞臺階去!我勸你且忍耐些,這后宅過日子又不是一天兩天,長長久久下來,到底是東風倒西風,還是西風倒東風,且兩說呢!”
馬姨娘一聽便知道,娘是有主意了,忙問道:“娘可是有主意了?”
馬媽媽卻是長嘆一聲,道:“能有什麼主意?我們終究是給人做奴才的。”說著,湊到馬姨娘的耳邊,低聲道:“如今我也算是看出來了,便是在這后宅里得點尊重,在主子面前,我們仍是什麼都不算。所以,我打算明兒去找一找你舅舅,你舅舅說的那件事,倒是可以再琢磨琢磨。”
馬姨娘卻想不到那麼多,只推著娘的胳膊道:“那死丫頭呢?竟由著作威作福不?”
“你急什麼?”馬媽媽的馬眼兒一瞪,“這會兒老爺不在家,才由得囂張罷了,等老爺回來,你那里多下點功夫,還不是什麼都有了?今兒可是二爺在院子里跪著呢!”
冷笑一聲,馬媽媽又道:“那丫頭這麼多年都養在老太太那邊,跟老爺太太可是誰都不親。老太太那里跟老爺是什麼樣的關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時候,太太這里有我,老爺那里有你,一個不得老爺太太重的小蝦米,我倒要看看能翻出什麼大風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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