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和七娘談過那番話后,七娘就再沒去過大講堂。也不知道七娘是不是跟其他侯家姑娘們說了什麼,總之,后來便是那幾位侯家姑娘并沒有都像七娘那樣退出,至都不再那麼明顯地圍著袁長卿打轉了。只這十四娘是依然故我。珊娘找著機會想要勸一句的,只是才剛開口,十四就沖一陣冷笑,說:“姐姐這是怕了我嗎?”說完扭頭就走。
顯然,十四是拿當競爭對手了。
珊娘搖頭一笑,卻是大大方方地一攤手,道:“連圣人都說‘知慕艾’,又何況我們。再說,我們才多大的年紀,知道什麼傾不傾心的?大家看林學長,不過就跟看一幅畫兒似的,覺得他好看,就多看兩眼,多議論兩句罷了。難道誰會因為喜歡一幅畫,就非要對那幅畫有什麼想法不?”
這麼一說,眾人頓時一陣附和。
正鬧著,忽然就聽到有人了一聲,“先生來了。”
猴兒們看到老虎回來了,頓時四散而逃。珊娘抬頭往琴室門口看去,卻是一怔。再想不到,先生肩后站著的,竟是林如亭和林如稚兄妹。
林如稚沖著珊娘一眼。珊娘頓時知道,說的那些話,他們兄妹都聽到了。
垂眸回想了一下,覺得自己并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話,便抬眼坦然看向林如亭。
林如亭則表現得比更為坦然,仍是掛著那麼一臉溫和無害的笑,就好像他一點兒都不知道,這一屋子的小姑娘都才沖他發過花癡一般。
林如稚之所以沒來上課,卻是因為中午的時候,大講堂那邊來了一批意料之外的捐贈。而明天就是拍賣會了。林家兄妹一直在那邊忙碌著。因為實在人手不夠,林如稚便想著們班上這一節是琴課,就和林如亭找了琴課先生商量,暫時借班上的同學過去幫忙。只是,再沒想到,班里這群小姑娘們竟都在八卦著的兄長。
帶著人往大講堂過去時,林如稚忍不住就拿肩撞了一下珊娘,笑道:“一幅畫?”
珊娘抬眼看看前方那一派從容的林如亭,臉上不一紅,才剛要回手去推林如稚,林如稚已經機靈地跑開了。
林如稚跑到哥哥旁,也不知道跟林如亭說了什麼,林如亭忽然就回頭對著珊娘微笑了一下。
珊娘正眨眼間,忽然就聽到十四在后冷笑道:“一幅畫?!”
同樣的三個字,卻是不一樣的語氣。珊娘回頭,便對上了十四那含譏帶嘲的眼。
忽地,珊娘就怔住了。十四追逐著袁長卿,覺得十四那是輕浮;可和游慧們議論著林如亭時,何嘗又不是一種追逐?!偏竟振振有辭說們是在欣賞一幅畫……而,十四所做的那些事,其實大半前世也做過,唯一的不同,不過是的手段更蔽、更高明而已。
此時們正好已經快到大講堂了。大講堂門前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便是柳眉。見們過來,柳眉忙笑盈盈地迎上去,一邊問著林如亭什麼事。
看著柳學長那張變得格外燦爛的笑臉,珊娘又是一陣沉默眨眼。似乎自古以來,男人追逐人便是順理章的事,人反過來追逐男人,哪怕不是追逐,只是對某個男人表現出某種好,那都是一種輕浮,是浪……
這麼想來頗有些不公平。可不僅男人們這麼看,連人自己也是這麼看待別的人的……
回頭看看十四娘,珊娘忽然就想起林老夫人說的那些話。然后,驀然間,豁然開朗。原來林老夫人的意思,是希能敞開心,希不要帶著那些條條框框去看自己,看別人——便是十四追逐了袁長卿,便是一心求嫁袁長卿又如何?只要袁長卿沒有意見,只要沒有做什麼傷害別人的事,便誰都沒有那個置喙的權利。
在這個春天的午后,瞇眼站在下,珊娘忽然意識到,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其實一直沒變,一直都是在以自己的標準衡量著別人……這一刻,終于明白了什麼克己,什麼寬容——克制自己,不以自己為標準去衡量他人,這,才是真正的寬容。
也是真正的優雅。
看著從大講堂里款款走出來的林老夫人,珊娘真心實意地屈膝行了個福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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