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娘:“……”
——好吧,是理虧。
于是把該小廝做的活計還給炎風后,便避開小樓,只安靜地在前院折騰著原該做的那些事。
之前珊娘就有些嫌棄他們的院子里沒個綠,如今趁著三月春,又想著這里離后面小樓遠,應該不會影響到袁長卿,便花叔買來許多花木,在前院里折騰了起來。
前院的地上原是以青磚配著鵝卵石鋪了一地致花紋的,珊娘舍不得破壞掉,便人把新買來的垂海棠種在花缸里,放在那廊下的臺階旁。又人燒了些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花盆,再計算著開花的季節,沿著那抄手游廊種了一圈的各花草,務必保證哪個時節院子里都有花開。
袁長卿拿著書從角門進來時,珊娘正跟花叔討論著,是再買幾只大花缸種上幾株蠟梅,還是干脆狠狠心,把東南角的地磚給撬了,直接種在地上。兩人都背對著角門,誰也沒看到袁長卿進來,直到袁長卿的聲音忽然在他們背后響起。
“這不是那只撿回來的筆洗嗎?”
珊娘一回頭,便只見袁長卿手里拿著那只青釉裂紋筆洗,正低頭看著才剛種進筆洗里的一叢銅錢草。
“竟還可以這樣玩兒?”袁長卿抬頭看向。這只筆洗是他們在收拾小木樓時從角落里找出來的,許是前一個主人落在那里的,看著灰撲撲的很不好看。如今種上一叢碧綠的銅錢草,倒襯得那灰青一下子亮眼起來了。
珊娘看著他眨了眨眼,回頭問著正好從屋里出來的六安:“什麼時辰了?”
六安挑著簾子往那條案上看了看,回頭笑道:“巳初三刻。”如今不用在心里把鐘上的西洋時間和大周通用的時辰來回倒算著,也能一口報出時辰了。
珊娘頓時沖著袁長卿一陣挑眉,“你怎麼回來了?”算算他進書房前后都還不到兩刻鐘呢!
袁長卿也不答話,拿著那只種著銅錢草的筆洗,轉又從角門出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珊娘忍不住搖了搖頭。如今是不去后面打擾袁長卿了,偏袁長卿倒跟坐不住似的,隔三岔五便要往前院跑一回。
撿起被袁長卿打斷的話題,珊娘跟花叔才剛商量定,一回,便看到袁長卿握著那卷書又踱了過來。
“這回又怎麼了?”珊娘迎過去問道。
“哦,我想跟你說,比起蠟梅,我倒更想要個花架子。”袁長卿一指院子中央那只從花園里移過來的石圓桌,“就搭在這上面,正好配這張石桌。”
珊娘嘆氣道:“你好好看你的書行不?這些哪用得著你心!”
“可我想要一個花架子,然后種一架子的紫藤……”
“行行行,我替你弄個花架子,再種上紫藤!”珊娘推著他,“我在你那里,你說我擾得你不能安靜看書,如今我不去打擾你,你怎麼倒老往外跑了!”
袁長卿故意拖著腳,扭頭湊到耳旁小聲道:“我才發現,你不在我那里,我反而更不容易專心。要不,你還是過來吧。”
珊娘:“……”
袁長卿原就有博聞強記的本事,且他老師給他打下的基礎也極是扎實,如今不過是按照林二先生的布置把那些功課再加強一遍而已。他心里對自己極有把握,加上想要在珊娘面前顯擺他的舉重若輕,便故意裝出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看一遍書,倒要出去溜上兩圈……
若說別人家的考生就差要頭懸梁錐刺骨了,珊娘看自家的這個考生,卻是怎麼看怎麼覺得他是在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偏所知道的那個“未來”如今又早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作為一個負責任的考生家……屬,珊娘心里好一陣為難,既怕催著他去看書,是給了他太多的力,又怕他自信心過了頭,倒自己把自己給絆一跤……
如此這般的糾結中,下場的日子漸漸臨近了。
終于,轉眼便是四月初八了。一早,五老爺就帶著五太太侯瑞侯玦小全哥兒全都殺了過來。一家人忙忙碌碌地替袁長卿收拾著考箱等。五老爺生怕出什麼紕,早早就找林二先生打聽了,且還特特列了一張長長的備清單,侯瑞念著,他則一樣樣地仔細核對著。五太太和珊娘不過去,便替袁長卿收拾著各種吃食。
圣元革新后,大周的科舉制度也革新了。原本前后共要考九天的春闈,如今只需要考三天時間。但這三天里,人仍是要被關在貢院里苦熬的。珊娘做了許多新鮮的吃食,正在仔細囑咐著袁長卿注意飲食起居時,大忽然跑進來稟報,說是來了個客人,是來給大爺送考的。
珊娘一陣皺眉,以為是袁家人假惺惺地過來作態的,大卻說不是。
袁長卿迎出去時,珊娘不放心,便匿在二門后悄悄往前廳看了看。就只見前廳門前站著好幾個帶刀的侍衛。廊下一個年約二十七八歲的青年,正側頭跟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說著話。
那青年珊娘不認識,那年倒是老人——五皇子周崇。
珊娘頓時一眨眼,悄悄退了回去。若沒猜錯,來人應該就是當今的太子,后來的昭文皇帝周峻了!
想著太子竟親自來給袁長卿送考,珊娘怎麼想怎麼覺得這事兒很是奇妙。前世時,便是袁長卿后來得了重用,一開始時他也并沒有太子的眼。這一世卻不知道又是哪里起了變化,倒袁長卿這麼早就得了太子的青眼……
自是不知道,前世時袁長卿一直把自己偽裝得好好的,這一世卻是因為替報復那些算計家的人,而提前太子注意到了他的于謀算。
太子在前廳并沒有呆多久,只一會兒就走了。五老爺才剛問著珊娘“誰來了”,袁長卿便帶著五皇子周崇進來了。
周崇是個不拘小節的,五老爺也是個不講規矩的,二人早在梅山鎮時就了忘年之。這會兒五老爺一時也忘了五皇子給珊娘惹的那些麻煩,只對周崇笑道:“原來五殿下也來替長生送考了。”
周崇嘿嘿一笑,閃著眼道:“今兒趕考的人多,我怕路上人人不太平,就想著好歹憑我的車駕,什麼魑魅魍魎都不敢靠前,所以就自告勇來給袁大做車夫了。”
五老爺當周崇是在說笑,珊娘聽了心里卻是“咯噔”了一下,驀地扭頭看向袁長卿。
見臉上微微變,袁長卿過去輕輕一握的手,帶著進了里屋,又對道:“沒事的,你放心,殿下都安排好了,不會有事。”又道,“等一下你們誰都不要去送我,有小五送我過去就好。還有,等貢院那里鎖了門之后,你再跟老爺太太回去住著,等我考完了再去接你。”
因袁長卿要連考三天,他們原就說好了,這三天珊娘回五老爺那里住著,等袁長卿考完出來后再去接。
珊娘一陣沉默,抬頭看著袁長卿道:“他們竟這麼大的膽子?”
袁長卿角一扯,道:“不過是路上制造一點事端,我趕不上進考場而已。我早猜到了。”又道,“我只擔心他們會借著你們生事。不過沒關系,只要我進了考場,他們也就沒理由算計你們了。而且我也跟太子殿下要了些人手,會有人在暗護著你們的,你不用擔心。”
珊娘默默看著他,忽地手用力環住他的腰,將臉在他的前道:“我不在乎你考什麼樣,但為了氣死他們,你也要考好一些!”
“這是自然。”袁長卿微笑著,低頭在的發心里輕吻了一下。想了想,忽地抬手拔了一頭發。
“嘶,”珊娘倒著氣,抬頭看向他,“你這是做什麼?”
袁長卿將的那頭發卷在手指上,笑道:“有三天看不到你,這個就當是你在陪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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