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時,就是明白得太晚了,好在如今一切都是一個新的開始。
于袁長卿之間,如今對他倆的現狀很是滿意,但如果哪一天袁長卿變了,也不懼。想許會難過一陣子,但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放手,再不會前世那樣傻,手里握著的不過是一些幻象,卻還自己騙自己,以為自己真的在擁有……
“照顧別人之前,我們得先得學會怎麼照顧自己。若是連自己都不肯去好好護自己,你又能指誰能真心來護你?!”
“說得好!”大公主用力一拍掌,“以前我心里懵懵懂懂就有這樣的想法,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詞兒來說,今兒倒你把我的心思一口都說了出來。十三兒,”過去親熱地挽住珊娘的手,“聽說你在學里是年年的魁首?怪道這麼能說。”又斜睨著道:“也怪道袁長卿那個似鬼的能被你迷住。”
正說著,方英也到了。一抬頭,見眾人都站在車馬院里聊著天,笑道:“喲,這可不敢當,你們頂著個大毒日頭在這里迎我。”
珊娘這才想起主人的職責,趕笑著將眾人引往上院。
誰知們才剛進垂花門,小頭就跑來報,說是又有客人來到。英姑笑道:“你去吧,我替你招待客人。”
眾人里,只有英姑是來過珊娘家的,且和袁長卿又是表姐表弟,原是一家子親戚。珊娘便答應著出去迎客了。
等帶著新來的人進得正院時,就只見沈氏和徐氏都坐在廊下的人靠上,欣賞著欄桿外那些高矮錯落放置著的花。大公主和英娘則坐在紫藤架子下面的石桌旁。大公主霸占了袁長卿常坐的那張藤搖椅,英姑則懶洋洋地坐在石桌旁的一張藤制鼓凳上,一邊跟大公主說著太子護送病好轉的太后去避暑山莊修養的事,一邊有一下沒一下撥弄著碟子里的瓜子等零食。
見進來,大公主也不站起來,搖著那張搖椅笑道:“你這小院兒,看著也不大,偏眼睛看到哪里,就覺得舒服到哪里。可再細瞅瞅,你這里也沒做什麼特別的景致,連疊假山石都沒有。這也是你父親的手筆?”
如今五老爺會弄園子的名聲也算是闖出去了。珊娘搖頭笑道:“我可不敢他弄。他要弄,又得說什麼無水不景,非得把我這好好的地面挖得坑坑洼洼不可了。我才不干呢。”又道,“我這里就是居家過日子而已,我也不要求別的,抬眼就能看到我喜歡的花,手就能拿到我吃的東西,于我就足夠了。”
“哎呦,聽著就是個會的。”徐氏正好打珊娘邊過,便手擰了一下的臉頰,又探手過去抓了把瓜子,重新回到廊下的人靠上,斜簽著子靠著那人靠道:“我最的倒是這玩意兒,一下子人有種到了江南的覺。”
這穿山游廊下的人靠,則是袁長卿改造小樓的欄桿時,順手給添置的。其實以五老爺的話來說,他嫌有些不倫不類,可珊娘兩口子樂意。
新來的幾個中,也有喜歡花草的,看到珊娘養的花草長得都極好,便問著:“好幾個都是傳說中很是難養的,你怎麼能養得這麼好?”
珊娘倒也不搶功勞,忙笑道:“那幾盆都是袁大養的,我也就只能養養旁邊那幾盆的。要說起來,這些花可折騰死人了,曬了不行,不曬也不行,干了不行,澇了也不行。虧得袁大記憶好,竟全都記得花匠的待。說實話,我可沒那個耐心,也就只能養養這些耐糙的。”
這邊說著花,那邊沈氏忽然細聲細氣道:“你們別看外面,里面十三兒收拾得更仔細呢。”
因珊娘這個主人還沒進院子,大公主等人便一直在外面坐著,只沈氏站在門口往那正堂上瞄了一眼。
眾人聽了,這才拉著珊娘一同進了屋里。
此時已近盛夏,天氣更火熱著,從室外到室,眾人只覺得兩眼一陣清涼,竟連上的暑意都消了三分。
便只見這屋子里到都是薄荷綠的配,連椅袱茶巾都是薄荷綠配濃綠繡花的,看著就人覺到一陣清涼。
幾人中,沈氏倒和五太太很像,不僅像,連好繡花這一點也像。眾人不過是看一眼熱鬧,則認真地看了半天那些繡活兒,回頭問著珊娘:“這些也都是孤貧院里的孩子們繡的?”
“這還是梅山的那些孩子繡的,”珊娘笑道,“京城的只教了兩個月,不過如今已經有好幾個繡得不錯了,我母親覺得,其中有兩個姿質特別好,正用心教著呢。”又道,“我倒盼著這些孩子一個個都能學會這門手藝,至能們活得像個人樣兒。”又嘆了口氣,“孩子在這世上,原就已經不容易了。”
在座的都知道經常跟在洪夫人后幫忙的事,大公主便笑道:“你也是,我看袁大也不窮的,捐點錢就算了,偏你還勞心費力的做那些多余的事。”
珊娘搖搖頭,正道:“這卻不是多余的事。我常想著,世人既然苛待我們這些子,我們子就更應該相互幫助才是。們不過比旁人貧苦了一些,不過是生下來就被家人拋棄了,這些都不是們的罪過。若連我們都嫌棄們,們還有什麼盼頭?”
又道:“我總覺得,人的世界不該只有宅,也不該只有丈夫兒。天空原本是很遼闊的,可坐在井底的蛙卻以為,天也就只有井口那麼一點點大。如果我們的眼整天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一小片土地,那我們看到的也就只有這一點點大的小地方發生的喜怒哀樂。就像井里的回聲,許只是一點點的小挫折、小苦楚,卻因為那石子是落在井里的,那聲音顯得很大很大,大得簡直人沒辦法承。可若是我們能跳出那個井口,我們就會發現,原來那顆石子很小,小得本就不可能傷害到我們,偏我們那里卻真實覺到,自己好像傷得已經不行了……
“外面的世界很大,不僅只后宅那一畝三分地而已,外面值得我們去看、去關注的東西也很多,不僅只有我們自己而已。只有當你的眼能夠看到別人,你才會知道,你并不孤單;只有當你看到那些明明活得比你還要艱辛百倍的人,卻整天仍是樂呵呵的,似沒一點煩惱一般,你才會知道,你的那一點點煩惱本就不算什麼。說過不怎麼好聽的話,只有當你看到有人活得比你還要悲苦時,你才會意識到,原來你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慘……”
“聽著倒像是你借由那些可憐人在證明你的幸福一般。”大公主瞇了瞇眼,直言不諱道。
珊娘一陣沉默。事實上,便是聽著林老夫人的建議幫著那些可憐人,其實自己也一直搞不清,是不是如大公主所說的那樣,是在借由那些可憐人來證明自己比他們幸福……
“不,”搖了搖頭,抬頭看著大公主微笑道:“我不是。在您問我之前,其實我都沒想過,我想從那些人上得到什麼。可您這麼一說,才我明白,原來我是想從他們上得到一些什麼的。但不是您說的,我在借由他們證明我的幸福,而是我借由他們,‘發現’我的幸福。”
頓了頓,又道:“許我還有一種將心比心的想法。當我遇到困難,需要幫助的時候,我自然希有人能夠幫我,”可那時候卻沒有。“所以,如今當我有能力的時候,我希我也能夠幫到別人。你幫別的人時候,你會覺,你不是一個人,你會覺……”又頓了頓,再次搖了搖頭,笑道:“這種覺很難描述,只有當你們親自去做了,你們才能明白。”
直到這時候,珊娘才理解了,為什麼那時候林老夫人自己會,而不是直接告訴,那些希明白的事。
別人說的終究只是別人的覺,只有自己親經歷過,那些覺才是自己最真實的。
忽地,沈氏拉了拉珊娘的袖,湊到耳旁小聲道:“下次你去孤貧院的時候,我一聲兒,我也想去看看。”
徐氏聽到了,也湊過來道:“我也去看看。”又猶豫道,“真的不可怕?聽說里面還有瘋子的。”
珊娘笑道:“若真可怕,洪夫人早出事了。”
大公主看著忽地一挑眉,笑道:“我怎麼覺你就想忽悠我們跟你一起去孤貧院呢?”
“這話沒錯!”珊娘坦然道,“我一個人的力量到底薄弱,所以我才想拉著你們一起去幫忙。”又笑道,“那些孩子里面,有許多都極有天賦,比如我今兒上的這套裳,好看吧?就是里面一個小姑娘親手做的,式樣也是自己想的。你們不是都個鮮亮裳嗎?多教出幾個這樣的孩子來,明兒們替你們一人做一兒,帶著激的裳,可不是外面繡娘繡的裳可比的。”
這般說著時,珊娘忽然就想到了后院里的袁長卿。袁長卿要勸人做一件什麼事時,往往都是潤細無聲,等你做完了,你才會發現,原來你在做著他希你做的事。偏偏到了這里,都快說得磨破了皮了,且還人一眼就看穿了的用意……都這樣了,不過忽悠到兩個人而已……
“看你這麼辛苦勸著我們,要不,我們找個日子去孤貧院一游?”大公主回頭看著眾人笑道。
珊娘:“……”
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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