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珊娘跟袁長卿說不愿意守在家里,可事實上,從懷孕生子到袁霙抓周之前,簡直就是被綁在了家里,竟是哪里都去不得。如今好不容易袁霙終于能走會跑了,才得以再次走出家門。
袁霙是重節的生日。過了重,那捐募會便又要開始籌集冬季的慈善募捐了。因之前珊娘曾提過可以離家幫忙的話,陸夫人也給下了張帖子。
而直到這時,珊娘才發現,原本門庭冷落的捐募會,竟在大公主和陸夫人的帶下,影響了京城里許多勛貴人家的眷們走出家門來幫忙。倒是以前是常客的,那些新來的小姑娘們覺得面生,竟還有個小姑娘笑著問是不是頭一次來幫忙的……
陸夫人在樓上聽到樓下的靜,探頭一看,見是珊娘,立時便笑開了,對那不認識的小姑娘笑道:“這你們都不認識?這是探花娘子。”
雖然在袁長卿之后,又出過兩任探花,可京城人似乎只認定了袁長卿才配得上這“探花郎”的名字一般,說起“探花郎”三個字,竟沒人再想到別人上的。
這會兒正好大公主也在,聽說珊娘來了,立時跑下樓去,探頭看著珊娘后:“咱們的小探花郎呢?”說話間,正好看到娘懷里抱著的小袁霙,立時過去,喜滋滋地將袁霙搶懷里。
和別人家養得甚是細的孩子不同,珊娘和袁長卿都沒什麼育兒經驗,加上他們家里又沒個長輩整天看著,那花媽媽沒孩子,李媽媽又是個子,所有有關養孩子的一切,全都是這夫妻倆自己瞎折騰,所以養得袁霙竟是一點兒都不怕陌生人。
被大公主從娘手中搶過去,這孩子竟也一聲不吭,只睜著雙烏黑的眼,專注地瞅著大公主,直瞅得大公主心里一陣麻,湊過去在他臉上狠親了兩口。
那袁霙雖然不怕陌生人,可他和他爹一樣,都不跟人親近,立時不滿地皺了眉,回頭看著他娘了聲,“娘。”
珊娘卻一撇,道:“說了不帶你,偏你鬧著不肯放我走。既然是你鬧著要跟來的,好也罷壞也罷,你自個兒著吧!”
小家伙見求救無效,便委屈地扁了扁,又抬頭看看大公主,想起來這位常往他家跑的,也不算是個陌生人,便求安似地將大腦袋往大公主的肩上一擱。那委屈的小模樣,立時哄得大公主一陣心腳,護著他就嗔著珊娘道:“有你這樣給人當娘的嘛!”
陸夫人則驚奇道:“你家這個才十三個月吧?怎麼竟什麼話都聽得懂似的?都說你家長卿是神,不想你們兒子竟也是個小神呢!”
珊娘忍不住一陣訕然——事實上,倒不是這孩子早,而是那袁長卿從來就不是個的人,對孩子講話總像跟對個年人似的,害得珊娘也他的影響,自打袁霙能聽得懂人說話起,就沒把他當個孩子看待過。加上這孩子自己也不是那種哭鬧的小孩兒脾氣,漸漸的,竟一家子也全都習慣了當他是個小大人一般。也只有外人才覺得他這模樣有點早……
“其實我原沒打算帶他來的,”珊娘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可這小東西纏人纏得太了,我不帶上他,他能從我出門一直哭到我回去。”——就擰脾氣這一點,倒是十足十像珊娘。
“正該帶著他才對!”大公主立時抬頭笑道:“就沖著咱阿好這張小臉蛋兒,就能多募得好些善款。”又道,“你若是再能把你家探花郎貢獻出來,這國天香的一對兒父子,只往那里一站,還不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們全都掏空了荷包?!”
大公主的話,逗得眾人一陣笑。
所以說,其實不管哪個年代,都是個看臉的年代。特別是生得漂亮可的孩子,在人堆里更是無往不利。加上袁霙也不認生,只要他能從眼角瞅到他娘的影,他也就任由那些人們搶著將他抱來抱去的,竟是一點兒都不哭鬧,就更得贏得了一片贊譽。
珊娘則趁機和陸夫人討論起這次募捐的事來。
陸夫人道:“還是老規矩,你管賬。”又道,“阿如聽說可以把賬本甩給你,高興得什麼似的。可惜今兒家里有事,沒能來,等來了,你倆再接吧。”
正說著,那個錯認了珊娘的小姑娘不好意思地過來了。先是抬手了鼻子,然后跟個男兒似地,忽地沖著珊娘一抱拳,道歉道:“姐姐莫怪,是我眼拙了。”
珊娘一怔,然后便笑開了——這姑娘,有點意思。
只見眼前站著的孩大約十七八歲左右,那個子在孩中算是高的了,偏在頭頂盤了個小小的發髻。若不是那發辮辮了些花樣,珊娘差點就誤認為這是男子的發髻了。且,這孩子上穿著的,明顯是箭袖騎馬裝,而不是別的姑娘上的那種常服。
陸夫人忙在一旁介紹道:“這是神威將軍家的姑娘,姓姚,閨名一個‘桃’字。”
姚桃笑道:“姐姐我五兒就好。”
神威將軍,姓姚……珊娘忽地覺得似乎在哪里聽說過這個名字。
晚間,等袁長卿下衙回到家,珊娘便把今兒的事跟他說了一遍,又說起姚桃,歪頭道:“我怎麼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聽過的名字的?”
正拿巾子著手的袁長卿歪頭想了想,道:“我只知道他們姚家上一輩子全是男孩,這一輩子也只這麼一個姑娘。”又道,“許是大姐姐跟你提過的吧,姚家和方家是世。”
袁霙抓周后,方家老夫人和方英就回了關外。如今京城里守著方府的,又只剩下大夫人帶著仍在上學的方經方緯兄弟倆了。
珊娘搖了搖頭,才剛要說什麼,那袁長卿忽然“嘶”了一聲,丟開手里的巾子。
“怎麼了?”珊娘趕過去,搶過袁長卿的手看了一眼。
卻原來,是袁長卿的指甲不知怎麼折斷了,竟直扣到了里。
“怎麼了?!”皺眉看向他。
袁長卿笑道:“沒什麼,早晨練功時沒注意,不小心劈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
珊娘責怪著,拉著他的手在窗邊坐了,又從笸籮里拿過剪子,一邊細細替他修著指甲,一邊忍不住抱怨道:“之前明明是我先引著大公主和陸姐姐進會里幫忙的,如今我倒了新來的人,”又翻他一眼,“都是你和那小東西捆住了我的手腳!”
這會兒屋里沒人,袁長卿便長手臂,撐在珊娘的另一側,又歪頭看著道:“一直忘問你了。你是為了什麼去幫忙的?是為了人知道你也去幫忙了嗎?”
珊娘怔了怔,忽地抬頭怒瞪著他,“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袁長卿微微一笑,拿鼻尖一蹭的耳朵,道:“我知道。你覺得我和阿好誤了你……”
“才不是!”珊娘以手肘給了他一擊,“我、我只是……”一時也說不清到底是怎麼想的,只是覺得心里有點不舒服罷了。甩開他的手,“我也不知道。”又道,“不過跟你說說罷了……”
“我知道。”袁長卿忽地一翻手掌,扣住的手,手指沿著的手腕進寬大的袖,一邊在的上輕輕勾畫著,一邊湊過去,以似有若無地著的耳朵,故意低沉著聲音笑道:“我知道,你不過是小心眼兒了,覺明明該你走在人前的,如今卻落在人后面了。可你也并不是一無所得不是?你有我,還有阿好……”說著,他撥開的領,輕輕咬著肩頸接的地方。
珊娘被他撥得忍不住合了合眼,又側過頭去,將整個脖頸全都向他敞開著,一邊喃喃道:“我沒有后悔,就是有點……”
“小心眼兒。”袁長卿在的脖彎輕咬著,然后忽地用力一吸。
珊娘嚇了一跳,趕推開他的頭,嗔著他道:“要死了,又來了!說了多遍了,不許留下印子!你再這樣,我可不許你我了!”
“還不許我?!”袁長卿干脆攬住,整個人都了過來,一邊抱怨道:“你算算,你欠了我多次?我總覺得,自有了那個小家伙后,我在你心里就沒那麼重要了……”
正說著,原本寂靜無聲的外間里響起門簾被人甩開的聲音,接著,便是一陣“噼里啪啦”的細碎腳步聲。珊娘如驚的兔子般,立時將袁長卿從上推開。
這里才推開袁長卿,小袁霙就頂著門簾進來了,他娘正急急追在他的后——這個年紀的孩子,明明路還沒走穩,偏偏跑得飛快,大人捉也捉不住。
見娘一臉不安,珊娘嘆著氣揮了揮手。娘立時如釋重負般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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