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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門之下》 第九十六章

“三哥。”剛追過來,勒住馬時還在氣。

伏廷掃了一眼的擱在前的手,說話時握韁繩太,若非風聲太急,甚至能聽見指節的輕響。

終于,開口說:“請三哥給我一隊人馬,我可以去接應他。”

伏廷第一句就問:“你能領兵了?”

曹玉林垂了眼,又很快抬起:“我對阿史那堅要比他更悉。”

伏廷迅速抬頭看了眼天上月,不想再耽誤,揮手遣了兩個副將的人馬給,握著馬鞭扯過馬韁:“不必勉強。”

話音剛落,他已領著人箭一般穿過山坳而去。

曹玉林依舊攥著韁繩,看了一圈跟在自己邊的人。

手心里忽然多了層汗。

幽陵都督給送了柄刀過來,順便提醒:“曹將軍,怎麼還不走,你不是要去支援羅將軍的嗎?”

曹玉林松開韁繩,抓住那柄刀,再開口時,臉上依舊沒有表,唯有聲音清晰:“跟我走。”

當初對著那僅剩的一百八十六人,大概也說過同樣的話。

其他人還未及做出反應,已領頭馳馬出去,英姿颯颯,一如當年。

……

邊境線的后方,還有其他人跟著。

棲遲罩披風,帶著兜帽,從馬背上下來,站在坡地上,時不時朝暗沉的遠方遙一眼,手指扯了扯披風領口上的系帶,扯開了,再系上,反反復復好幾次。

伏廷已經調了大部,幽陵都督,軍中諸位副將都已另做排布,這比他原定的安排早,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要除去阿史那堅的行都已開始了。

一行人隨行左右,李硯就在右前側的坡地上停了馬。

他以督軍份過來,說到底還是擔心羅小義安危,停留了沒多久,說了句“姑姑別擔心”,就帶著那些人又往前一些去觀靜了。

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棲遲在原地來來回回地走了幾圈,才察覺到已經等了這麼久,屈了屈被風吹冷的手指。

忽的一陣聲響順風傳來,似是馬蹄奔騰,又似是混著戰場喊殺聲,循聲去,半青半白的天像是將剛亮的天際割開了一道豁口,魚肚白的從豁口里照出來,有人乘馬而來,看形和所著的甲胄,似乎正是羅小義。

在他的左右兩側斜后方,各拖著一道塵煙,那是往他那里接近的人馬,一頭為首的是軍服的伏廷,另一頭的馬上坐著黑人影,應當是曹玉林。

棲遲不朝著那方向走了幾步。

……

沒料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接應到羅小義。

曹玉林在下決心自己出面的那一刻,就已是做足了迎接壞結果的準備,甚至帶著人都已到了邊境線外,只差一步就要與突厥騎兵手,卻在最后接到消息,他自己返回了。

熹微,伏廷的人馬和的人馬幾乎同時沖到了羅小義跟前。

一躍下馬,曹玉林就扔了手里的刀,手心里尚有一層未干的汗水,走過去拽著羅小義襟,直接把他從馬上扯了下來。

“羅小義,你是不是活膩了。”揪著羅小義的襟,板著臉說了句,又重重一推:“真活膩了也別壞了三哥的事。”

風吹了羅小義的發髻,他滿面塵灰,上沾了跡,后退兩步,看著,忽的開口,嗓子卻是的:“阿嬋,疼嗎?”

曹玉林愣住。

在場兵士只默默看著,誰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伏廷看了一眼羅小義。

羅小義誰也沒看,眼里只有曹玉林,那兩只眼已經明顯的泛紅。

“全軍聽令,”他韁繩一振,肅然地打馬前行:“都跟我走。”

在場士兵,無論原先是跟著誰行的,此時全都聽令,跟上他離去。

這里只剩下了羅小義和曹玉林。

其實羅小義并沒有冒進,哪怕他的確已經怒火中燒,恨不得將阿史那堅碎尸萬段,但多年殺敵經驗還在,追出去沒多久就被伏廷代的話拉回了理智。

阿史那堅一定是探知到了他與曹玉林的關系,故意用此來激怒他,想除了伏廷的一支力量。

他強忍著,生生下了當場追殺他的念頭,在出邊境那刻假裝醒悟,及時帶人往回撤。

阿史那堅的人馬或許是真了撤走的心思的,但他們終究還是被他的示弱吸引了回來。

羅小義將他吸引往另一頭的峽谷,趁機回來,為了把他再引回頭,損失了數百人。

他一直忍著,舊愁新恨,都忍著,直到現在親眼看到曹玉林,猶如洪水潰堤。

能問出來的只有一句:阿嬋,疼嗎?

曹玉林在他面前站著,如同沉默的泥塑,連眼珠都沒有一下。

羅小義眼眶更紅,一手握拳堵住了,轉過頭去,口中還是難以抑制地泄了一聲嗚咽。

他蹲在馬下,像個做錯事的半大小子,開口全是自責:“是我沒用,什麼都不知道,只想著你不要我了,都沒想過你遭了什麼……”

他終于抬起頭,看著曹玉林:“阿嬋,你實話告訴我,你的傷真好了嗎?真不疼了嗎?”

風吹得他聲音斷斷續續。

曹玉林的眼睛終于嚨里如同被沙子鉻著,很久才發出聲來,已是生生嘶啞了:“傻小義……”

……

棲遲從那頭收回目,從剛剛所站的山石旁轉過去,心里像被什麼堵著。

一轉,眼前是男人結實的膛。

隨行的人早已退走,伏廷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后。

仰頭看他,從他低頭看來的視線里看見他眼睛里的自己,像是陷在他眼底的那片深淵里:“沒了一個阿史那堅能讓北地太平麼?如果能,我只希永遠也不要再有下一個阿史那堅出來了。”

伏廷扯了下角,是有心安:“這不就是我為一方大都護的職責。”

棲遲看了眼他腰后腰側已配上的刀劍,知道他這是很快就要有所作了,抬起手臂摟住了他的脖子。

上已被風吹冷了,將手臂收了些,靠過去,鼻尖與他輕輕相抵:“答應我,要好好地回來。”

伏廷凝視著的雙眼,之前什麼也沒說,卻未必是不想說,現在終究還是開了口。

他的手按在腰上,彼此在風里偎依。

“我和占兒都會等著你。”

作者有話要說:在臺詞里活躍的占兒此時正在呼呼大睡……Z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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