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刀已揮下。
人頭滾落。
一百八十六條人命的債,終究在手中了結。
※
殺聲從高轉低,李硯接到報訊,回頭告訴棲遲,那是突厥大軍在往幽陵郡方向猛攻。
幽陵都督和各位副將都帶著人馬在分頭攔截,阻斷了各個通道
。
棲遲看見遠有人過來時,立即拍馬過去,斥候在遠遠地大聲喊:“突厥右將軍已死!突厥右將軍已死!”
一直行馬到能看見兵馬的蹤影,視線里出現了打馬而回的羅小義和曹玉林。
他們后的馬背上是折斷的突厥軍旗,和帶的包裹。
“你們回來了?”下意識看了一眼他們后。
只有他們。
羅小義抹了把額上的汗:“嫂嫂放心,我這便去支援三哥。”
棲遲心中一,所以伏廷還形不知。
羅小義領頭,所有兵馬都往那一集結而去。
遠忽然一陣劇烈的馬蹄聲,像是被什麼趕著遠去,越來越遠。
明明遠離了,卻像踏在耳邊,因為實在太沉了,不用親眼所見也能猜出是怎樣龐大的一支兵馬。
棲遲不自覺地也跟了過去,老遠看見幽陵都督也已率人過來,上已然傷。
跟著又有斥候喊:“突厥撤兵了!”
“大都護何在?”立即問。
幽陵都督艱難地抱拳回:“大都護獨領一支兵馬守在最重要的通道上了。”
余音尚在,驀然一聲凄厲的高呼:“三哥!”
是羅小義。
棲遲瞬間心頭像被揪住,一夾馬腹就沖了過去。
雪下大了,紛紛揚揚,大風掀開了頭上的兜帽,雪花迎面撲了一頭一臉。
快馬到了地方,是一條倚山傍坡的山道,混戰的痕跡還在,四凌,尸橫遍地。
羅小義正帶著人馬沖向尚未退走的最后一波突厥騎兵。
他們后方,山道上堆積了高高的尸堆,伏廷拄著劍立在那里,另一手還牢牢握著刀。
旁是始終隨的幾名近衛。
馬已踏到尸,分不清是突厥兵的,還是北地的,甚至還散落著兩個著顯然是突厥將領的尸。
棲遲下了馬,朝他那里跑了過去。
伏廷盔帽已除,渾浴,一不。
莫名的心慌,顧不上到都是尸和刺鼻的腥味,一直跑到他跟前。
安北都護府的旗幟還高豎著,被生生在了突厥兵堆積的尸間,迎著風雪獵獵作響。
他后所擋的方向,就是幽陵郡城池所在。
棲遲迎著他的眼:“你怎麼樣?”
伏廷的眼睛忽然了一下,落在了上,丟了刀,朝出手來,聲比平常低沉:“扶我一下。”
一把握住他手。
剛握住的剎那,伏廷陡然倒了下去。
近衛們連忙上前,棲遲已慌地抱住了他。
吃不住重,跟著跪倒在地,手心里漉黏膩,全是他背后的。
雪花落下,從他的肩到下的地,片片浸為殷紅。
“三郎。”用支撐著他,著聲喚他。
伏廷頭靠在肩上,沒有聲音。
棲遲轉過臉去看他,只能看見他的側臉,垂下的眼簾上沾上了雪屑。
用力將他抱,上似沒了熱度,聲越發輕:“沒事,三郎,沒事,都結束了,我們勝了……”
“別忘了你還要帶我走遍北地。”
“我和占兒還在等你回來……”
“三郎,聽見了嗎?”
近衛上前來扶,曹玉林帶著人馬也趕了過來,李硯跟在后。
前方驅逐了突厥殘部的羅小義也正返回。
聽見了嗎?
北地在你手中守住了,和之前每一次一樣,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寸土地被侵占。
戰事會造就英雄,也會造就瘋子。
瘋子已被除去,我的英雄能否回來。
風雪席卷,天地無聲。
只余棲遲低低的聲音:“三郎,我們可以回家了……”
※
一個月后,瀚海府。
街頭熙攘,比起過往熱鬧了許多。
解九自鋪中完一筆清算,將賬冊到秋霜手中。
秋霜拿了,轉頭又恭恭敬敬地送到棲遲手中。
“東家近來又親自經手商事了,這是好事,如今太平了,咱們的買賣也好做了許多。”解九邊笑邊說。
棲遲輕輕拉了一下帽紗,只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轉出了鋪子。
所謂的家國大義,在權貴手中不過是追名逐利的伎倆,在前線將士眼前卻是真刀真槍的廝殺。
而最終,白骨堆砌,都是為了實現一個遙不可及的太平。
如今剛剛太平,哪怕能有五年,十年,那也是最好的回報了。
出了鋪子,棲遲坐上馬車。
新帶著占兒正在車里等著,一見進來,占兒就穩穩地走了幾步,到了邊。
棲遲拉著他坐著,說:“去署。”
新說:“家主今日也要替大都護過問政事嗎?”
“去看一看。”輕聲說。
馬車順道去了署,到了地方,護送的近衛進了門,不多時就攜帶著八府十四州上呈的奏報走了出來,悉數遞車中。
有員走了出來,垂著手,恭謹地送棲遲的馬車回府。
這已是這個月來的常態,他們已習慣大都護夫人暫時持著瀚海府的一切。
從鋪中、署,再回都護府。
棲遲幾乎已經習慣這樣的日子,安北都護府是的家,安北大都護是的夫君,那便該替伏廷撐起這一切。
拿著奏報走回主屋,一份一份放下后,看向屏風后。
占兒從后穩穩地走著,已邁著小徑自走進去了。
盯著屏風上淺淺的影子,占兒小小的影后,是躺在那里的另一道影。
那日伏廷被近衛們以最快的速度帶離戰場,送回軍營醫治,肩頭被刺的那深至肩胛骨,口腹上也多傷,渾上下幾乎沒有一好的,連盔甲都破了多。
軍醫的置遠遠不夠,甚至說從未見過大都護這麼重的傷,最終只能以更快的速度趕回瀚海府,招來更多的大夫醫治。
全程他都昏睡著。
無人知道那一日他到底斬殺了多敵軍,用了多力氣,流了多。
只知道突厥退兵后甚至想派人來談和。
這場戰事彼此消耗,終究他們已抵擋不住,萬一北地殺過去,恐怕再也無法支撐下一次戰事。
……
倏然一聲響,棲遲回了神,看見屏風后占兒的影一下趴到了榻邊,提了擺便跑了進去。
腳步停住,的眼神也凝住了。
占兒正站在榻邊,蹬著兩條小,朝著榻上咿呀地喚:“阿爹,阿爹!”
榻上的人已坐起,一手抓著他的小胳膊,眼中沉沉然一片如深淵翻滾。
一旁是被帶倒的水盆。
棲遲思緒乍空,又如水涌起,傾過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三郎。”
伏廷似被這聲喚醒了,松開了占兒,似乎才從戰場上回到現實。
“我回來了?”他嘶啞著聲問。
棲遲抱住他:“是,你回來了。”
無論多次,都會等他回來,也知道他一定會回來。
伏廷手擁住,順便將占兒也拉了過來,眼睛看向窗外。
似乎是個一切如常的日子,風已微暖,日頭濃烈。
……
那一天晚上,他尚未能完全下地,卻還是起了。
棲遲被他拉在前,吻得兇狠急切。
直到窩在他前氣,才停下。
“我如果醒不了怎麼辦?”他當時問。
鼻尖彌漫的藥味,棲遲說:“你一定會醒,因為我會一直等。”
伏廷無言點頭,拖著的手按在口。
這塊地方已屬于,只要還在等,他就一定會回來,不管什麼樣的境地。
月窗,皎潔如新。
不知是不是錯覺,眼中的北地,北地的一切,似乎也都已煥然如新。
作者有話要說:連續兩個章,正文結束了,不過故事還沒講完,不要走開,還有后續番外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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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了點時間,發了一個新坑預收,名字:《大玉的預收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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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于我現在的狀況和忙碌程度,為了保證更新連貫穩定,以后就不寫連載了,只全文存稿,所以下一本暫時還無法保證開坑日期,見諒,這也是從上一本和這一本吸取的教訓了,以后要多存稿,多更新~
順便也向文下一直等更的小可們鞠躬致歉,謝你們近四個月來的包容與護,真誠謝~
和衡門一樣,預收先不放文名和文案,什麼時候看到文名和文案有了變化,就說明存稿已存的差不多,即將開坑了~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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