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好見他猶豫,連筷子都收回去了,心跳突然變得沉悶起來,口像是堵了一口熱氣,慢慢灼燒著一路蔓延進的腦仁里,后腦那片有點發慌發脹,空空落落,似又沒了著落。
晨從門外進來,照在脖子上,莫名發燙,大概是被馮彥芝催婚催出病了,為什麼見到他就猴急猴急的,明知道他今天要走,便忍不住想要送送他,只為了那多待的幾分鐘。
“還不是。”
“不是。”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覺得在他從北京回來正式談完之前,還是不要跟他說話了,怕自己被氣死。
老板娘開了電視。
晨間新聞滾播放著播放的恰是土耳其政變的消息。
“土耳其局勢,國已發生多起暴恐事件,該事件已造230人死亡,1510人傷,中國駐土耳其大使館表示……”
里間忽然走出一年輕男孩,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似乎是聽見新聞的聲音從里頭跑出來,被老板娘一聲吼回去,“回去看書去!”男孩兒目留在電視上,猶猶豫豫不敢走,轉眼,余瞟間陸懷征,眼前一亮,忽然沖過來在陸懷征對面坐下:“陸哥!”
陸懷征抬頭,跟他打招呼:“很久不見,雜雜。”又跟于好介紹:“老板娘兒子。”
于好沖那男孩兒笑著點點頭。
雜雜對于好沒什麼興趣,禮貌打過招呼,目再次回到陸懷征上,“新聞說土耳其政變了,你們是不是又要出任務了?”
陸懷征吃得差不多,散漫地靠在椅子上,隨手從面前的碟子里拿了個蛋,一邊剝一邊掃了眼雜雜,心不在焉道:“不知道,等通知。”
“我現在去當兵還來得及麼?”雜雜眼睛冒著紅。
陸懷征看了眼老板娘,后者兩眼冒火地盯著雜雜,眼見外人在場也不好發火,只能跟銅陵似的瞪著。
陸懷征笑了下,把剝好的蛋放進小醋疊里,給于好推過去,才對雜雜說:“你還是認真高考吧。”
“不,我想去當兵。”
“當什麼兵!你吃得了那苦?!給我回去好好讀書!”
老板娘忍無可忍,已經過來,提溜著雜雜的后領要給他拽回里間,雜雜不肯走,拉著桌角可憐地看著陸懷征,“明年征兵我肯定去!!”
“你為什麼想當兵?”他看著新聞,輕描淡寫地問。
雜雜義正言辭地說:“我要保護一個人。”
于好沒那蛋,陸懷征漫不經心聽雜雜說著,把那碟子蛋又往前推了推,聲:“把蛋吃了。”這才抬頭去看雜雜說,聲音又恢復清冷:“我們保護的可不是一個人。”
不管老板娘在后拽得多麼用力,雜雜巍然不拉著桌角,熱烈地看著陸懷征,“我不管!”
雜雜看著格外執拗。
陸懷征看著于好把蛋吃了,這才說:“先考試吧,考完試我告訴你上哪兒去征兵最好。”
“他們說你人脈廣也有關系,所以升得快,是真的嗎?我直接去你隊里行不行啊?!”雜雜問得相當直接,毫不會在乎被問的人是否尷尬。
陸懷征答得也相當直爽坦率:“我人脈廣是真的,有關系,也是真的,升得快,也是真的,不過這三者沒什麼聯系。”
雜雜撓撓頭:“那我下回去找你!”
陸懷征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算是答應了,雜雜這才肯離開,老板娘過來,口氣難得鄭重其事,直截了當:“我不想他去當兵。”
陸懷征點頭,表示明白了。
吃完飯,于好便要回去,陸懷征送到老李下棋的地方。
這會兒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人全往廟會的中心涌去了。
老李見他倆回來,忙掐了煙站起來,把棋遞給一旁的男人,“你來你來,我得走了。”然后從人群中出來,問陸懷征:“走了?”
陸懷征遞了支煙給老李,點點頭,“走吧,你送回去。”
老李接過,哎一聲,轉便去開車。
于好機械地說了句,“那你路上小心,回來再聯系。”
陸懷征雙手抄兜立在面前,低頭凝視片刻,終是沒說什麼,點點頭,“上車吧。”
古運河的水流聲還在潺潺不息,車站就在對面。
陸懷征是走到一半,忽然停住。
然后于好看見他突然反朝自己這邊過來,便下意識喊住老李,“等下。”
老李沒防備,啊了聲,急忙踩下剎車,車劇烈一抖,于好整個人差點被甩出去,腦子被震的發暈。
下一秒——
副駕駛的車門被人打開,還沒等反應過來,一道黑影便劈天蓋地罩下來,被人堵住,溫熱的氣息糾纏在的鼻間。
陸懷征單手扶著的后腦勺,另只手撐在座椅上,高大的影把這原本就窄小的車廂變得更仄,偏頭去吻的,不是淺嘗則止,也毫不懂初吻的,直接給來了個深又熱烈的法式深吻。
那瞬間,于好下意識閉上眼,只覺流星墜地,滿目星火,荒唐至極。
……
老李則在這荒唐的親吻嘬嘬聲中,自自發地轉開眼,手指還輕輕敲著方向盤,心想:
陸隊果然是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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