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業一掌拍過去,“小王八,你說的那是你自個兒。”
王雄大罵:“別老子王八……信不信老子揍你?”
程偉明大笑,“這孫子還和以前一樣,不就拿拳頭揍人……”打個酒嗝,又說:“那會咱宿舍經常打得烏煙瘴氣,崢哥是室長,隔三差五就被喊去談話,說什麼要建設文明寢室……”
張凱抱著酒瓶子嗤:“老三干架比誰都狠,咱們上梁不正下梁歪,文明個屁。”
旁幾人罵罵咧咧地說話,秦崢垂著頭,喝酒吃菜,極參與,臉上沒什麼表。
他在軍校時各項績都拔尖,一傲骨,桀驁不馴,然而畢業之后進了部隊,一晃已八年,當初心比天高的年意氣早被打磨得沉穩剛。
此時,除秦崢外,蔣業是桌上唯一還算清醒的。
他稍微湊近了點兒,說:“崢哥,心不好?”
秦崢不吭聲,煙拿開,酒沒停過。
蔣業眉頭皺起,略遲疑,語氣帶著試探:“……您又想起安國了吧。”
酒杯又空。
蔣業替他把酒倒滿。
秦崢勾角,笑容寡淡無味:“這杯敬他。”話音落地,拿杯的右手微微一斜,酒嘩嘩傾灑在地。
蔣業沉默須臾,也把酒倒在了地上,臉凝重。
陳安國,蘭城軍區特種大隊二營四連士兵,小他們四屆,是他們的同校師弟。2014年的一次金三角任務中,陳安國因公殉職,壯烈犧牲,年僅22歲。
蔣業也出煙塞里,點著,低頭沉聲說,“三年了。崢哥,這道坎兒,真該過去了。”
秦崢不做聲,臉淡淡的,隨意往椅背上一靠,鼻腔里呼出濃煙。
眼前的世界暈開,變蒼白一片。
人的心里一旦揣上事,時間便變得格外漫長。
余兮兮一夜無眠,輾轉反側,次日起床,眼圈兒黑得像只熊貓。
向來,這麼重的黑眼圈自然難以忍,只好拿出BB霜遮瑕膏,對著鏡子里三層外三層地畫皮。
周易在旁邊喝咖啡,打趣兒似的口吻:“怎麼,失眠了?”
余兮兮不理。
周易又說:“因為秦崢?”
這頭正在勾眼線,手一抖,筆頭劃了出去,在眼皮上染開一團黑。周易將的作收眼底,篤悠悠扔來幾個字:“看來讓我說中了啊。”
余兮兮拿棉簽蘸了點兒化妝水,邊邊無奈道:“我說大姐,您能不能讓我專心致志地化個妝?”
周易怪氣:“喲,承認那位軍哥哥讓你分心了?”
“……”咬咬,暗罵自己說話不經大腦,又用力清了清嗓子,正說:“早就跟你說過了,不要開我和秦崢的玩笑。”
周易卻不打算輕易放過,子靠近了點兒,“可是我覺得,你最近有點奇怪。”
聞言,余兮兮下意識地抬眼看鏡子。
里面是一張很漂亮的臉,五艷,廓溫,能駕馭很多風格的妝容。打量鏡子里的自己,狐疑,并未覺得有何不同。于是了下臉,“什麼奇怪?”
周易子直,一貫有什麼就說什麼,于是直接道:“你和秦崢不對勁。”
“……”余兮兮眸一跳,別過頭繼續抹腮紅,很平淡的語氣,仿佛興趣缺缺:“是麼?哪里不對勁。”
“這段時間,你對他似乎太不友好了。”
“有麼?”
“有。”
余兮兮滯了下,轉過頭來:“我以前對他很友好麼?”
周易說,“至表面上是。”
余兮兮微抿,那種煩躁的覺又從心底升了上來。
對那個男人的態度有轉變,這是事實——在過去的多年中,“秦崢”這個名字一直遙遠而陌生,從未對的生活造實質影響。
于而言,他只是一年最多見面一次的陌生人,甚至算不上朋友,自然友好客氣。
可現在,那個人毫無征兆地回來了,的生活,仿佛也在隨之軌……
正走神想事,又聽周易的聲音傳來,道:“對了,上回你不是跟那個首長提了解除婚約的事兒麼?他怎麼說?”
余兮兮放下眼線筆,嘆氣:“他不同意。”
周易詫異,“不同意?你知道原因麼?”
余兮兮心口一。
短短須臾,腦中已自回放無數畫面,男人的氣息流轉在耳垂和頸窩位置,親昵曖昧;他咬的耳環,輕微栗從耳垂直達全神經;他說,“我想要你……”
臉上微熱,不自然地咳嗽一聲,往臉蛋上遮掩似的掃腮紅,說:“大概找不到更合適的人結婚吧。”
周易將咖啡杯放桌上,手指敲桌面,“那你現在是什麼想法?”
默幾秒,答道:“和以前一樣的想法啊。”
話音落地,邊兒上的好友卻笑出一聲。
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周易:“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稍頓幾秒鐘,接著道:“你不是一直說自己喜歡有男人味的款麼?我覺得秦首長完全是你喜歡的類型,兮兮,你怎麼就對他不來電呢?”
余兮兮被問住,支吾幾秒才說:“誰說他是我喜歡的類型。”
“哪兒不符合要求?”
“……他不像個好人。”
“他對你做什麼壞事兒了?”
余兮兮輕咬瓣,聲音很小:“壞了。”
周易沒聽清:“什麼?”
“……沒什麼。”
“你到底為什麼排斥他?”
這句話聽在耳朵里,仿佛嗡嗡有回音。
晨熹微,窗外有風在吹,遮住太的薄云散開,瀉一室暖。余兮兮低頭,手指無意識地挲餅盒紋路。
或許說“排斥”過了點,為何抵,自己也說不上來。
只是有關那人,從小聽得太多,潛意識里便覺得遙遠。兩個人,走著截然不同的路,在截然不同的世界,自然會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另一頭,周易看熱鬧不嫌事大,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建議:“依我看,反正你現在單,又沒喜歡的人,干脆和那軍哥哥往一下試試。人家一門心思跟你結婚,沒準兒是早看上你了呢?”
余兮兮心跳了瞬,清了清嗓子:“胡說八道,他才見過我幾次?”說完手在化妝包里口紅,半天沒找到,這才想起那管號被放在包里。
隨后站起,手把昨晚背的單肩包拎過來,拉開拉鏈。
好巧不巧,那個牛皮信封掉了出來。
眸閃了閃。
周易彎腰,先一步撿起信,疑:“這什麼東西?”
“一份人,”說,“秦崢送的。”
無風無浪中,兩天過去。
周一早上七點,余兮兮被手機鬧鐘從床上催了起來,洗漱換吃早餐,然后驅車前往贍養基地。
和上回一樣,老遠便聽見犬吠聲聲。
只是這次有了敲門磚,沒像上回一樣被哨兵攔下。
超跑駛基地,引擎聲劃破空氣,突兀而高調,引來不士兵駐足側目。道道視線中,余兮兮在駕駛室里如坐針氈,后悔把車開了進來。
忖度著,用最快的速度把法拉利泊車位,停車熄火。
車門剛剛鎖好,背后一個聲音響起:“余小姐。”
余兮兮回頭;是一個穿迷彩服的士兵,瘦高個子,黝黑,正沖爽朗地笑著,大方展示一口白牙。
很眼。
“你是……”余兮兮皺眉回憶了下,“李同志?山狼的飼養員?”
李撓撓腦袋,像是有點兒不好意思,“你還記得我啊。對,我是李,你我小李就行。”
綻開笑容,“你好。真是湊巧了,想不到剛下車就上你。”
李卻說,“也不算湊巧。秦營長之前跟我代過,說你這幾天應該會過來應聘。”
聞言,余兮兮神微變,沒往下接話。
李心思簡單,自然沒看出什麼異樣來,只自顧自轉,帶著往辦公樓的方向走,邊關切問:“對了余小姐,相關證書你都帶上了麼?”
“哦。畢業證和學位證都帶了的。”
“醫證有麼?”
余兮兮咳一聲,手了下鼻子:“……只考了初級的。”
李咧笑:“這有啥。初級也行啊,咱們正好缺一個助理醫師。”
聞言,余兮兮愣了下,“助理醫師?你們不是招飼養員麼?”
“你堂堂一個華農醫的高材生,當飼養員不屈才了麼?”李直直走廊左方的一個辦公室,又道:“先在這兒審一下資格,一會兒我再帶你去衛生隊面試。”
點頭,“麻煩你了同志。”
余兮兮面試通過得還算順利。
基地工作人員的辦事效率很高,不拖泥也不帶水,二十分鐘功夫,余兮兮的職手續便辦理完畢。隨后,李帶著去悉以后的工作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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