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崢沉聲命令:“狙擊手,立刻按建議擊殺。”
“是。”另一道聲音說。
不多時,扳機扣下,子彈從狙擊槍的槍口迸而出,幾乎沒有丁點兒聲響。幾個哨崗上的男人依次倒下。
偵察兵忽然又道:“發現南帕卡。目標人在營地東北方向的一間屋子里。”
秦臻立刻下令:“破準備,炸了西北角,其余人以炸聲為信號,正面……”
話音未落,背后突的傳來一句英語:“你們是什麼人?!”
“……”秦崢沒有一刻猶豫,推安全栓,轉,面無表地了那個傭兵的頭。
數十米外還有一個黑人壯漢,大罵一句,黑的槍口頓時對準秦崢,扣下扳機的剎那卻被擊中,手一歪,子彈打進秦崢背后的老樹。
“砰”一聲巨響。
外圍區域,何剛著煙,眉皺如川。
魏梟往叢林深張,神焦灼:“開始了……何隊,咱們怎麼辦?真在這兒原地待命麼?”
“……”何剛咬牙,狠狠把煙頭扔地上碾爛,“準備支援!”
“是!”
營地里的毒販頓時慌張起來,緬甸語此起彼伏,怪誕而憤怒:“有軍隊!”接著便是一陣接一陣的槍聲。
與此同時,營地西北方向猛地炸,震破云霄,火燒亮半邊天。訓練有素的戰士們立刻拉開陣型正面突進,配合默契,撕開一道口子后又迅速分開,兩兩一組行。
天空下起了雨,由小轉大。
遍地鮮融雨水,刺耳慘聲融雨聲。
一片混戰中,視線也被雨水模糊,秦崢眸冷漠,一槍就殺一個,快速搜尋南帕卡的蹤跡。突的,一個中年男人的影進視野:高大健壯,黝黑,五周正,但一雙眼睛狠畢,絕非善類。
仿佛察覺到什麼,中年男人也看向了秦崢,兩道視線匯。
南帕卡怔住,顯然十分詫異,“……他?”
一個白人傭兵眉頭皺,問:“老板認識這些人?”
南帕卡面鷙,瞇起了眼睛,沒等他開口,一枚子彈便撕裂空氣打向他的左。他側一閃,沒打中。
后邊的幾個緬甸人惱怒,面容猙獰,紛紛朝著那個開槍的戰士后背擊。
秦崢吼:“躲開!”
然而還是遲了。
幾枚子彈被擋在了防彈外,還有一枚卻擊碎了年輕戰士的頭盔。他僵了瞬,拔軀緩緩倒在泊中,睜著眼,俊秀蒼白的面容安詳而平靜。
“世全!”戰士們紅了眼,悲憤絕。
南帕卡擰了下眉,朝數個外國傭兵冷冷地命令:“殺這些中國人,護送我出去,我再給你們一百萬金。快點!”
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傭兵們相視一眼,照辦,于是分出幾個送南帕卡離開,其余人繼續和利劍行組膠著,打掩護。
雇傭兵大多來自各國特種部隊,經百戰,作戰能力極強。在傭兵掩護下,利劍行組的員幾乎無法近南帕卡的。加上南帕卡集團的武裝分子人數眾多,秦崢一行幾乎全都負傷,不敢貿然行,堅守著各自機位和對方火。
南帕卡逐漸快要沖出包圍圈。
“……”秦崢抿,背靠著墻閉了閉眼,然后從旁的戰士手里一把奪過狙擊槍,側躺倒,端起瞄準,目極冷也極靜。
“砰”,一個傭兵倒下。
“砰”,又一個。
對方頓時被激怒,火力集中攻向秦崢所在的位置。他飛快閃開,一枚子彈從他手臂的間穿而過,留下一個窟窿。
南帕卡再次被退,咬咬牙,竟拔開一枚手榴彈的安全栓扔了過去。
又是一陣巨大的炸聲。
太過突然,兩個年輕戰士沒能及時躲開,各被嚴重炸傷,躺在地上,四肢微微搐。
“張濤!子!”其余人大喊。
趁他們火力減弱的空檔,南帕卡和幾個傭兵逃包圍圈。
秦崢沉聲朝通訊儀開口,語氣極其鎮定而冷靜:“利劍請求支援,有人傷。主犯正往營地東北方向逃竄。”說完,轉頭看了眼邊的幾個戰士,命令:“你們留在這兒等支援。掩護我突圍,不能讓南帕卡逃走。”
何剛一行已經抵達營地附近,端著槍步伐飛快。
大飛走在最后邊兒,忽的,腳下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可噠”聲。他作頓住,踩著原沒有,臉驟然間一片慘白。
虎子剛好轉頭看他,見他呆著不,頓時擰眉,催促道:“你傻站著干嘛?走啊,沒聽見崢哥那邊兒在請求支援!”
大飛笑了下,額角冷汗簌簌往下流,“……沒什麼,我有點兒累,想站著歇會兒。你們趕先去支援,快走。”
虎子無語,往回走想要拽他,“我去,現在是你喊累的時候麼!趕……”手指到了大飛的胳膊。
靳建飛厲聲道:“別我!”
“……”虎子手一僵,直直愣住了,“誒,你小子風呢?”
前頭的隊員們也已察覺,皺起眉,全都站在了原地。何剛盯著靳建飛,目在他上審度一圈兒,最后落在他僵筆直的右上,瞬間明白。
“……沒什麼。”大飛強迫自己出笑,故意用一副輕松的語氣說:“我真是有點兒累。你們趕過去啊,全都圍著我干什麼?”
大家覺得奇怪,還是沒有往前走。
靳建飛額頭的汗越來越多,臉也越來越慘白。
這時,何剛低聲道:“先去支援利劍,別耽擱了。”眾人聽了連忙,他又低聲補了一句,細聽頭竟有些:“注意腳下。這條道兒上埋的有地雷。”
“……”隊員們錯愕,約明白過來什麼后,所有目齊刷刷看向靳建飛,驚而痛。
他仍是笑,只是這回眼里卻帶上了淚,“都別看了,快走吧。比起這個,你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兒得干。”
“大飛……”隊員們的眼睛全都紅了。
靳建飛大吼:“走!”
大家低頭,用力把淚意吞回去,轉,毅然決然,朝著和他相反的方向疾步往前。
何剛站在原地沒有。
大飛強笑了下,“何隊,您干嗎呢,快走啊。”
何剛的眼睛是紅的,別過頭,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想說什麼,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說,轉離去。
靳建飛安靜地站在原地,仰起頭。
雨,越下越大,沒有毫要停的征兆。
秦崢追著南帕卡跑出數里遠。
大雨傾盆,整個世界是模糊的,看不見遠方,也看不見前路。
這段路,他一個人,一把槍,殺了四個護送的雇傭兵,彈藥耗盡,自己也多中槍,鮮將殘破的迷彩染得紅,幾乎全靠意志力撐。前方,南帕卡同樣沒有子彈,同樣負重傷,卻依然咬牙往前狂奔,不肯就擒。
路到了盡頭,兩人停在瀾滄江邊上。
雨太大,秦崢的視線已有些模糊,他擰眉,竭力維持著清醒,跡在背后流滿一路,又被鋪天蓋地的雨消逝,和著泥土流湍急江水。
南帕卡力有些不支,秦崢立刻上前一把鉗住他左臂,狠狠擰到背后。
忽的,幽冷的白一閃而過,他凜目,側躲,險險避開那把鋒利匕首。罪犯面容猙獰,又是一刀。
此時的南帕卡已是喪家之犬,拼狠斗惡不要命,加之秦崢失過多,反應不及平時敏捷,這刀躲過了要害,腹部卻被劃開一道口子,鮮汩汩涌出。
他咬牙,五臟六腑痛得幾乎扭曲,仍下頷繃一聲不吭,盯著對面。
南帕卡冷笑,用一口極其蹩腳的中文道:“我記得你……三年前,你害得我一敗涂地……秦崢?對,你秦崢。我記得你。”頓了下,又說:“三年前你輸在我手上,還搭上了那麼多條命,這次也和之前一樣。”
秦崢淡笑,滿臉的傷滿的,虛弱至極,卻沒有毫狼狽,“輸的人是你。”
“我?”南帕卡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仰頭大笑,然后狠聲說:“可惜,你殺不了我,你馬上就要死了。就算我不手,你也活不長。”
“死就是輸麼?”他語氣里帶著一嘲諷,“我死,是因公殉職,為國捐軀。你活,也只能像下水道的死老鼠,一輩子見不了。”
南帕卡大怒,揮刀刺他。
秦崢看準時機側躲開,反手,一把將刀奪過。南帕卡見勢頭不妙,急之下轉又要跑,秦崢眼前花了又清,清了又花,各傷口已痛得失去知覺,用盡全力反剪南帕卡的雙臂。
南帕卡拼死反抗,忽的腳下一,帶著兩人齊齊落江水之中。
冰冷的水流瞬間從四面八方灌進來,秦崢擰眉,已極其遲鈍,神智也在逐漸遠離,卻依然察覺到南帕卡劇烈掙扎,像要來搶他手里的刀……
南帕卡到了刀柄;
“盡量抓活的,但遇到極其特殊的況,可以當場擊斃。”
秦崢閉上眼,手指在抖,用盡最后一力氣,幾秒間,匕首完全沒南帕卡的左。他渾一松,意志力與意識同時在腦海中分崩離析,像偉岸高山,每一寸土地都溶進了這片江水。
三年前,在這片埋葬了無數英魂的異國他鄉,他抱憾終生;
三年后,使命完,他也終于為了無數英魂中的一員。
可終究還是不夠圓滿。
還是不夠圓滿。
不知想到了什麼,秦崢微擰眉,極力想抓住最后一殘存的意識。腦海中的畫面支離破碎,最后又定格:晴好,萬里無云,他心的姑娘一白清艷似雪,沖他甜甜地笑。
臉皮薄,笑也哭,喜歡罵他流氓;
脾氣壞,心腸卻比誰都;
說,恭喜你秦首長,你要榮升爸爸了;
說,你讓我等,我就會等,不管距離多遠時間多久。我信你。
……
江水被染紅,又被雨稀釋,奔流不復回。他不知看到了什麼,微微勾起。
大雨瓢潑傾盆,瀾滄江的水流,湍急向前,他知道,它會送他回邊,回那片他摯的,用生命捍衛的土地。
云城,退役軍犬贍養基地食堂。
“啪啦”一聲脆響,沒由來的,余兮兮指尖一抖,手里的碗落在地上砸得碎。
李抬頭,見臉難看得嚇人,不皺眉道,“余醫生,你不舒服麼?”
“……”怔怔的,恍若未聞。像應到什麼,十指無意識收攏,和雙頰再沒有一。
今天云城也下雨。烏云布雷聲滾滾,越來越大,不停。
像天在流淚,永遠不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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