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略顯昏暗的小劇場里, 恢宏大氣的歌舞漸至尾聲，悠遠的塤笛聲伴隨著駝鈴陣陣，仿佛大漠黃沙近在眼前。

許應想起一句詩來，“敦煌定若遠, 一信經年”, 千載悠悠歲月, 幾度枯榮，幾度春秋, 只有黃沙恒久沉默, 與明月高懸，一起見證歷史的變遷。

放在舞臺上，再如何華麗人，終究比不上親眼所見來得震撼和人。

“要是什麼時候有空可以去一趟就好了。”他輕嘆出聲, 說出心中所想, 說完扭頭去看旁邊的蘇盈袖。

仍舊保持著十指叉將茶杯包在手心里的姿勢, 像在取暖，聽見他說話，就回頭看著他笑, “大膽點, 把工作都丟下, 就可以去了。”

笑意在邊凝一朵燦爛的花，在舞臺燈下顯得格外明亮，許應目微閃，半晌嗤了聲，“你敢不敢？”

“不敢，我要是跑了，回來得挨分, 還得寫檢討。”蘇盈袖老實的搖搖頭。

許應被逗笑了，“沒看出來蘇醫生這麼遵守規章制度。”

“可不麼，我得要飯碗啊。”蘇盈袖笑嘻嘻的，“我還得給枝枝攢嫁妝呢。”

說著往前踢了兩下腳，晃悠悠的，連帶說話的語氣都是悠閑的。

許應笑了聲，“那你的呢，不用攢？”

“嗯吶，我自己就是無價之寶。”笑嘻嘻的應道，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自。

許應再次被逗樂，笑容更明顯了些，“很自信嘛。”

蘇盈袖頭一歪，滋滋的點點頭。

看得出來的心很放松，比平時要活潑許多，許應覺得到的愉悅，被染，剛出門時那點郁悶早就煙消云散。

演出結束，他們隨著人流走出小劇場，風不是很大，吹在臉上涼的，時間還早，不過下午三點半的景。

“你請我看演出，我請你喝下午茶吧？”蘇盈袖了大的領子，轉頭笑著問。

許應點點頭，“好啊，再順便吃個晚飯？”

蘇盈袖：“......”你是不是想宰羊？？？

最后還是吃了晚飯才走，因為聽說這里的花火鍋是一絕。

這頓火鍋吃完，已經是月上中天，他們走著去停車場取車，一路上花木扶疏的影子再燈下搖曳，路過一片梅花林，幽幽的冷香傳來。

“哎，咱們都一起吃過這麼多次飯了，算朋友了罷？”許應忽然開腔問道。

蘇盈袖低頭看著并排的兩道影子，嗯了聲，“是了，下次再有好事記得想著我。”

“......是——姑——”許應拖著聲音應，應完自己就忍不住樂出聲來，蘇盈袖忍著笑，一臉正經的用看傻子的表看著他。

看他被自己噎得笑不出來，倒又樂了。

月華如洗，這個夜晚終究是好的，寧靜得像是可以逃避現實的世外桃源。

只是有些事終究要去面對，比如許應回到家以后，立即被葉菲和許寧川去問話。

對于許應當中頂撞羅太太這事兒，許寧川其實是不放心上的，他知道羅倫不會介意，因為之前羅豫被投訴一事就是許應解決的，就憑這，也足夠抵消今天之事了。

但葉菲不這麼認為，“一碼歸一碼，今天你這樣，會落人口舌的知不知道，是人，又是長輩，你跟吵起來，多難看？到時候出去到說你不敬長輩，難不難聽？”

“算哪門子長輩，我不聽那樣冷嘲熱諷。”許應很不滿的反駁道。

葉菲錘他一下，“你當你媽是死的啊，是對我說的，我自然會回敬，你摻和進來算什麼，主場作戰二打一？”

說著瞪一眼許寧川，許寧川于是清清嗓子，“你媽媽說得對，來者是客，不要做得太過了。”

不痛不的，很敷衍，葉菲聽了直皺眉，趕他走，“滾滾滾，不能指你教育孩子。”

許寧川哼了聲，站起拍拍子，慢悠悠的道：“太太，您兒子三十歲了，我還能教什麼？”

說完就走了，葉菲目重新看向許應，見他靠在沙發里懶洋洋的，一副準備左耳進右耳出的姿態，頓時又語塞。

半晌才問：“你今天去哪兒了？”

“翠荷山莊，看演出。”

“......自己去的？一個人看演出多無聊哇。”

“跟朋友去的。”許應聽出話里的試探，索跟底，“羅家那位的大兒，給了前夫養的那個。”

葉菲猛然一怔，好半天沒回過神來，“......你、你怎麼認識的？”

“上次理羅豫那個投訴的時候，投訴人就是。”許應解釋道。

先前事沒解決時父子倆在家也說過一回，葉菲很不滿，覺得許寧川跟著外人坑親兒子，但后來聽說事解決了，也就沒多問。

誰能想道這中間會有這種“緣分”吶，當即高聲朝樓上喊道：“老許！老許你下來！”

許寧川沒一會兒就下來了，滿臉無奈的叉腰，“又怎麼了你們倆？”

“坐下，聽你兒子給你說個事。”葉菲拉一下丈夫，讓他坐下。

許應哭笑不得的看著面前正襟危坐的父母，鼻子，猶豫片刻，還是將他和蘇盈袖的來往大概說了一遍。

“其實當時投訴是主撤的，那天我們聊天，才知道和羅太太的關系。”

“......所以投訴羅豫，也是因為想報復老羅他老婆？”許寧川問道。

“不是報復，是因為羅豫推了，在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許應正的糾正道。

許寧川點點頭，又看他一眼，有些好奇，“......好，所以你今天這麼反常，就是替出氣？”

他話音剛落，葉菲就立刻看過來，同樣好奇且探究。

許應被他們看得不自在，半晌才扭著點頭道：“也說不值得。”

“是吧，我就說不劃算，你還不如人家一個小姑娘看得明白。”葉菲當即接過話道，“最好就是漠視的存在，哼哼。”

許應頓時角一，心說不如介紹你倆認識算了，說不定有共同話題：）

這時葉菲又問：“哎，你給我說說，過得怎麼樣？爸爸待好不好？可憐見的，親媽這麼狠心......”

許寧川原本要起離開的，聞言立刻又坐回去，顯然他也想知道這個。

許應笑著點點頭，“好的，媽媽對、哦，就是他爸爸后來的妻子，對也好。”

至他從蘇盈袖幾次提及劉敏的敘述里，都能覺到們之間擁有著深厚的，而這種，必定是長久真心換真心才能有的結果。

許應把蘇盈袖說過給他聽的事挑了些跟葉菲和許寧川講，們聽得很認真，葉菲甚至出了欣的笑來。

問：“你去醫院這麼多次，見過爸媽麼？”

許應一時語塞，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跟說蘇和的事，下意識的了一下，“......在照片里見過，都和氣的。”

葉菲一愣，隨即看見他目閃爍，頓時不解，“......照片？”

“嗯，爸爸......去世了......”許應將蘇和的事說出來，然后道，“當時才高考，妹妹也才幾歲，是們媽媽把們帶大的，直到三四年前病逝......妹妹今年高三，前天剛過十八歲生日。”

“......蘇和？”許寧川聽到這個名字，約有些印象，因為當時這件事影響極大，從那以后的這十來年，醫患關系更加張，殺醫案件層出不窮，已經到了必須立法嚴懲的時候，只是誰也不知道，這到底能不能改善現狀。

葉菲的想法要單純得多，又是當媽的，越發覺得羅太太可惡，“怎麼能這樣......一個小孩子，要不是后媽實在好，還不知道要吃多苦頭......蘇主任真是倒霉哦，遇到這樣的人，還那麼厚道......”

說了兩句，又對許應道：“有機會帶到家來吃飯啊，可憐見的。”

許應哭笑不得，“媽，我一單漢，請一未婚青年上家來吃飯，你讓我怎麼開口？快別逗了。”

“那就......”葉菲聞言眼珠子一轉，“也沒男朋友哇？”

許應一看就直到他親媽在想什麼，剛想打消老母親的念頭，手機就響了，頓時松口氣，“媽，葉奕的電話，我先回房了啊。”

說著趕三步并作兩步的上了樓，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樓下，許寧川看著兒子逃躥的背影，笑了聲，“你現在就是看個母豬都眉清目秀準備給你兒子當媳婦吧？”

葉菲火了，罵道：“我現在看你就眉清目秀的，怎麼，你是母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