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晏子欽回到床上,躺在明姝畔,明姝立刻很沒骨氣地閉眼裝睡,覺邊的床鋪微微凹陷下去。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生怕晏子欽真的出了狀況,會不會做出可怕的事。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溫暖的、的懷抱從背后包裹住,沒有片刻遲疑,似乎早已是輕車路,手老老實實地擺在的腰間,他的吐息輕拂過溫熱的后頸,卻像正在調皮作怪的孩子,讓手忙腳,瞬間僵起來,心道:“莫非前幾晚他也是這樣趁我睡時抱住我嗎?”
不對,這太不像晏子欽了!
明姝大氣都不敢,可是這個懷抱為什麼那麼舒服,那麼催眠呢?張著,張著,卻漸漸松弛下來,不消片刻,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人事不知。晏子欽從馨香的頸窩里起,平躺著嘆了口氣,有賊心,沒賊膽就是他的寫照,明明是自己的娘子,他究竟在猶豫什麼呢?他自己也沒有答案。
轉眼到了四月初八浴佛日,因為晏子欽的母親信佛,家里每年都要去寺廟參禮,可今年卻去不了,因為吳家的案子雖然告破,吳放被抓,可鄧郎中卻趁逃跑了,府下了海捕文書,搜查了好久都沒有音信,有人猜測他應該還在附近的深山里活,晏子欽想起明姝揭了他的罪行,算是他的第一大仇人,怕他走投無路后伺機報復,要求家人不要隨意外出,守好宅院,提防可疑人士靠近。
正因如此,王安石終于能理直氣壯地以“擔心上下課路上遇到逃竄的鄧郎中,不安全”的理由暫時搬到晏家居住,其一,方便他日夜攻讀,有問題能第一時間見到先生,其二,他終于能逃阿瓊的“魔爪”,再也不用陪過家家酒,玩你當丈夫,我當娘子之類的游戲了。
一天,晌午時分,明姝坐在榻上,倚著小桌靜靜思考晏子欽最近諸如時常不見人、半夜照鏡子之類的反常表現,,特意抄了一份金剛經在枕頭下,可似乎并沒有緩解,他反而更加手腳起來,又是夜里驚醒,發現已然睡的他正無知覺地把手探進的領中,雖說這件事不能概括為中邪,可加上他白天的異常舉,明姝不得不懷疑他被換了芯兒。
畢竟科學也無法解釋自己這個穿越者的存在嘛。
直覺告訴,這件事十有八~九同杜和那個鬼點子最多的家伙有關,難道是他每天練什麼驅鬼的把戲,鬼怪沒驅,反倒把邪氣引到晏子欽上了?正想找他當面問個明白,春岫突然來報,說大門外站著一個背包袱的小孩,說是來找明姝姨姨。
明姝不知何時多了個那麼小的親戚前來投奔自己,親自過去一看,豈不正是吳家的阿瓊,一瑩瑩的小羅衫,下面是灑了金線的細褶,背后還系著一只白的小包袱,見面開口便道:“姨姨,我來看三哥。”
明姝被逗得不行,心道這小家伙背著包袱離家出走,是要學卓文君私奔嗎?了的小包袱,道:“阿瓊往包袱里面裝了什麼好東西啊?”
阿瓊自豪地說:“都是好看的服,穿給三哥哥看!”
明姝抱起,親了親的小臉,笑道:“那咱們現在就去看你的三哥哥,好不好。”阿瓊自然用力點頭,開心地笑了起來,明姝隨后和春岫說,讓找人去王益家里報個信,說阿瓊在這里,很安全,讓他們別擔心。
抱著阿瓊來到書齋外,晏子欽和王安石正在上課。王安石聽見窗外的腳步聲,漫不經心地抬頭一,原來是師娘,便收回目,重新盯著書本,片刻后,他后知后覺地發現好像看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又往窗外一看,這下看清楚了,阿瓊正賴在師娘懷里笑著朝他招手呢!
晏子欽背對著窗口,不知外面發生的事,見學生心不在焉,馬上用戒尺在桌上一敲,教訓道:“讀書要認真,不許左顧右盼!”
王安石趕認錯,把目重新收回到書本上,心卻早已在膛里嘶吼狂奔——“是誰把接來的!到哪里都有,我該怎麼辦!”
看他們一時半會兒不會下課,明姝先把阿瓊帶回房里,拿了些點心給吃。小孩量不大,胃口卻不小,片刻就吃下了一盤明姝親手做的棗花,一邊吃一邊贊嘆明姝的手藝真好,想一輩子留在明姝邊吃點心。
明姝用手帕了角的點心屑,笑道:“你要是一直留在我邊,那你的三哥哥怎麼辦?”
誰知阿瓊嘆了口氣,小小的手抱著最后半塊糕點,似乎傷心到連點心都吃不下去了,“三哥哥好像并不是很喜歡我,都是我纏著他陪我,他從來都不主理我的……”
說著,眼淚就從眼角滲出來,淚珠越滾越大,終于從嘟嘟的小臉蛋流淌下來,“他一定覺得阿瓊很煩人吧,可要是不纏著他的話,真怕他連煩我的心都沒了,一下子就把阿瓊忘了……”
明姝沒想到一個小孩子竟有這麼細膩的心思,把抱起來語溫言地哄著,阿瓊的眼淚還沒止住,一個下人就在門外傳話,說是王家派人來接阿瓊了。
明姝看著懷里眼淚汪汪、不舍的阿瓊,道:“派人回絕了,說我喜歡這孩子,讓陪我幾天。”
阿瓊搖搖頭,忍著淚說道:“不用了,阿瓊遲早要回去的,不如早點走,免得大家為難。”尤其是的三哥哥,方才在書齋時,他那種驚慌失措的眼神都刻在阿瓊的心里,他一定不想見到。
明姝無奈,命人把王家的人請進來,那下人卻說方才請過了,王家的人推說下過雨,路上泥濘,上不干凈,就不進門了。
于是,明姝只好抱著阿瓊來到院門外,那里站著一個戴斗笠的男人,看不清面目,先恭恭敬敬行了禮,用沙啞的嗓音道:“晏夫人竟親自出來了,我家老爺有一句話要傳給晏人,和夫人說也是一樣的。”
明姝心里有些懷疑,退后了幾步,問道:“什麼事?”
那人小聲道:“吳家的事,那個姓鄧的郎中最近……”
剩下的半句話模糊不清,明姝聽說和吳家有關,一時沒了戒心,附耳過去想聽個清楚,只聽見那人說:“借一步說話。”
明姝想著這天化日之下,還能發生什麼作犯科之事嗎?于是走近了兩步,那人竟一把抓住阿瓊,就要奪走。明姝自然不會放手,死死抱住孩子,阿瓊的哭喊聲驚了下人們,一時間眾人圍上來,惡人眼見勢不妙,落荒而逃。
同樣聞聲趕來的春岫趕扶住明姝,看驚魂未定,依舊抱著同樣神恍惚的阿瓊不放手,別人想接過孩子,卻一直死死抱著不肯放手。
晏子欽隨后也來了,攬過明姝,面焦急,卻不似旁人那樣急著嘰嘰喳喳問長問短,而是小心地把攙扶回房,讓舒服地依靠在枕上。
這時,明姝也清醒過來,看了眼懷里的阿瓊,似乎除了手臂上被抓出幾道紅印,別的并無大礙,這才安下心來。
晏子欽看神漸漸恢復安定,才謹慎地問:“方才怎麼了?”
明姝只說出三個字,“……鄧郎中。”
方才爭搶阿瓊時,看清了斗笠下的面目,正是在逃的鄧郎中,那狠猙獰的面目一輩子也不會忘。
其余的話不需再說,晏子欽已經明白事的嚴重,果然不出所料,鄧郎中真的埋伏在附近伺機報復,他若是擄走阿瓊,吳家自然會他的脅迫,繼而放棄繼續報案,更會送上一大筆贖金。而明姝呢?一旦被擄走,那還能有命在?
他必須出去好好安排家中事務,命大家做好日夜巡邏,臨川堪稱夜不閉戶、路不拾,可現在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掉以輕心了,任何微小的疏失都能造無法挽回的結果。
明姝見他要走,忙拉住他的袖,遲疑片刻,問道:“你這幾日究竟在忙些什麼?”
晏子欽愣了愣,道:“沒什麼……”
長久以來在明姝心中的疑問就像一包火藥,今天的驚嚇就像是一點火星,引了心中巨大的不安。忍不住哭了出來,道:“和我說實話!”
晏子欽被激烈的表現嚇住了,口而出,“不過是和杜和一起練武,你在擔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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