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恨不得兩只眼睛都長到腦后去,仔仔細細地看。或許某個機緣巧合中能多說說話也好。
可惜……
沒有。
劉老師也住在學校里邊,幾人到的時候,屋里已經滿是飯菜的香氣。
活潑的沈燕到了這里卻變得有些安分,幫著人收拾桌子又擺碗筷。蘇夏覺得自己也應該去幫忙,卻被醫隊里另一個小青年魏東暗示:“讓去吧。”
蘇夏愣了愣。
沈燕在劉長青邊笑得燦爛,老遠就能聽見說話:“今晚上有什麼?”
“哇,這個好。”
“老劉你行啊。”
這會明白了,驚訝地出雙手食指比在一起。
魏東比了個大拇指,繼而樂:“妾有意。”
老劉確實很厲害。
一盤盤菜端上來蘇夏都覺得自慚形穢,這邊條件雖然有限,可劉長青自己養了種了菜,收拾收拾出來,原生態的一桌讓人口水直流。
一桌人坐位置,劉長青讓蘇夏和沈燕兩個的挨著坐,而沈燕拉:“我們換換,我想坐你那里。”
蘇夏旁邊是劉長青,再這麼一換后大家基本坐定,而自己的左手邊的空位被后來的喬越坐上。
“那個……”指著喬越左手邊的一疊碗:“能不能幫我拿一下……”
男人起了一個放前,繼而將碗往下傳,蘇夏捧著白瓷碗心滿足流淚:雖然喬越沒有回答,但終于說上話了。
一頓飯吃得客主盡歡,可憾的是全程都是沈燕那幾個在說,蘇夏在聽,喬越……在吃。
還得呆一陣,有的是機會多接。
蘇夏嘿嘿笑,那會也沒別的意思,只覺得茫茫人海中再度相遇太難得。想多了解他,再機會來報答他。
不過目前好像……
對方不太需要。
第二天上課前蘇夏有些莫名的小張。
剛一進教室,聲如洪鐘那聲“老師好”嚇得瞬間不敢。
聲波、太浪、搖晃,蘇夏差點掉地上。穩了穩腳跟,看著一排排坐姿端正超氣十足眼睛亮晶晶的小蘿卜頭,怯意瞬間散去,重新充滿了力量。
連著幾天每個人都早出晚歸。
蘇夏和喬越幾乎沒時間見面,偶爾一起吃飯卻沒勇氣再找他說話,幾天之后一點進展也沒有。
而短時間的適應期一過,除了語文和英語,、品德和音樂也了肩負的對象。
一個教室坐了整整6個年級17個小學生,教一年級的3個小朋友認拼音的時候,就讓別的年級做閱讀,教六年級寫作文的時候,就讓小朋友們練方塊字。
幾天這麼一下來,以前沒有做過這一行沒掌握到發聲的訣竅,嚨開始紅腫,連著說話都有些沙啞。
然而有一天蘇夏上課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水杯里被倒滿了溫熱的水,打開時里面飄出竹葉尖的氣味。
6年級的班長陳春娟站起來:“老師您辛苦了,這是我們從竹子里的芽,說喝了這個好。”
蘇夏得當場哭出了聲。
這些孩子全部是和爺爺在一起。父母外出打工,有時候一年到頭回不去一次。孩子們或許經歷得很多,雖然沒有看過什麼聽過什麼,卻懂事得格外早。
讓人心疼。
當最后一個學生打掃完教室離開,蘇夏坐在破舊的小板凳上沉思。
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問能不能幫取一筆錢出來買筆和本子,托人郵寄到鎮上去取。蘇媽媽二話不說地答應。
心底有些藉,托腮坐了會才意識到教室是沒有窗戶的。
有窗口卻沒有玻璃,橫著幾木頭條算是擋風,卻擋不了越發刺目的線。
想起上午坐窗邊的小男孩臉的兩個紅團團,想了想,準備將教室改造一下。
蘇夏把房間里剩余的報紙全部拿了出來,風風火火地跑過宿舍區跑到教室里。恰逢喬越今天回來的早,拎盆洗了個澡,脖子上搭著一巾往回走。
他眼睜睜地看著蘇夏從邊跑過卻沒停下來打招呼,側頭看了會再歪過去。
唔。
劇有些不對。
以前喬越嚴重懷疑蘇夏是不是按了一個“發現喬醫生”的雷達定位。否則為什麼每次無論隔多遠,都能熱地沖自己招手。萬年不變的是“喬醫生,喬醫生!去義診啦?”和“喬醫生回來啦?”兩句話。
只要是自己回一個“恩”,就能笑得眼彎彎。要是他多說一兩句,這個小丫頭的都要高興歪了,那雙眼神看過來的時候簡直就像……
“汪汪。”
學校守門的大黃搖頭擺尾地過來沖他打招呼,圓溜溜的眼和那雙重疊,喬越放下盆忽然想起一個詞。
狗狗眼。
勾起一個弧度。
坐了一天很想活活,喬越掰了下手腕卻下意識往瓦房教室邊走。
蘇夏把報紙撕A3紙大小,挨著去糊窗戶。糊了一圈后覺得頂上那一層或許也要理下,可高不夠,不得不踩在桌子上去。
為了采好一點,只一半吧,保護視力人人有責……
蘇夏得開心,探出去桌子吱呀作響。
喬越路過門口就站了會,看著那個影在桌子上踮起腳尖,背著昏黃的暈跟跳舞似的舒展手臂去夠最右上那個角。
安靜的,然而不過一瞬。
蘇夏哎呀一聲腳底不穩,連著桌子一同翻倒在地。直接被摔懵了,隔了好久才意識到,周圍幾個桌椅板凳連鎖東歪西倒,好一陣子聲音才平息下來。
喬越進來的時候已經晚了,見蜷一團在地上抱著胳膊不說話。
“有沒有事?”
蘇夏原本埋著頭等一波痛,可這個聲音讓驚詫抬頭:“你在這?”
聲音啞啞的。
喬越皺了皺眉,拉開抱著左胳膊的手。右手從手肘到手腕被磨破一片皮,混著塵土的開始往外冒。
“嘶。”
“先清洗下。”喬越站起來后才意識到:“你能不能站?”
腳有些疼不過不影響,蘇夏想去捂胳膊卻發現自己左手臟得跟刨了灰似的。
“能。”
好憾啊,摔的是就好了。
喬越幫清洗了胳膊,蘇夏皮又薄又白,洗干凈后再看那一片傷,有些目驚心。
不過只是皮外傷,“我給你上點藥。”
到喬越的宿舍,蘇夏忍不住有些面紅心跳。他讓坐在唯一的凳子上,轉在醫藥箱前準備。蘇夏好奇地探頭想看看,卻被對方轉撞了個正著。
“好奇的,嘿嘿。”
喬越著夾了棉花的鑷子,上邊一子酒味。但過來的時候又想了想,把棉花球丟了,改用棉簽配不刺激的雙氧水。
他拉著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從蘇夏的角度,能近乎肆無忌憚地打量他認真工作的樣子。
心律有些失衡,似乎有種并不想止于謝的沖在心底萌芽。
喬越忽然抬頭:“好了。”
可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整個人有些愣愣的。男人慢慢放下的手退到一米外的禮貌距離。
蘇夏的心開始沉甸甸往下落,繼而聽到:“張。”
咦?
喬越晃了下手電筒:“看看你的嚨。”
蘇夏老實地:“啊——”
“腫了。”男人又擰開一個小瓶子出白小藥片:“平時說話注意發聲方式,盡量沉下去說,不要用嗓子。”
不用嗓子怎麼說話?
“你還在教孩子們音樂,”喬越有些無語:“發聲方式。”
原來是這個意思,蘇夏腦袋回轉有些不好意思:“習慣說話用嗓子,沉下去總說不好,啊,啊,你聽這樣對不對?”
明顯還是嗓子眼里出來的。
喬越說了句,然后問:“我聲音,和你哪里不同?”
“低沉有磁,、好聽……”
“……我說的發聲方式。”
“好像是,”蘇夏的臉紅了紅:“從那出來的。”
指著的是喬越的。
男人頓了頓,最終放棄自己難得熱心的一次失敗教學:“回去領悟。”
他幫蘇夏把剩下的窗戶都了,最后為了線好一些避開座椅開了幾條口,屋子頓時覺不再一樣。
蘇夏抱著胳膊全程看,看他的背影,看他抬手,看他在逆側頭,五模糊線條卻很清楚,看得慢慢捂著心口。
好像……
真的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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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人生不止如初見(下)
差不多一個月,蘇夏跟著劉老師挨著把所有孩子都做了家訪。
越窮的地方反而對兒傾注了越多的期,孩子們很努力,可同時也背負老人太多的叮囑。
而這里只有小學和初中,高中呢?
外出打工的父母如果有遠見的,會把孩子轉出去讀。因為走到高中時,家里的老人差不多陸陸續續地孤單離開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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