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有變，病在肝膽。”

陸則耳邊又響起一句提示。

所謂的風，其實就是眼睛的黑部分。

孫思邈所著的《銀海微》里面提到過這麼一句：肝屬木，曰風，在眼為烏睛。

陸則也不想對這些醫學典籍了如指掌，這是一個小老頭在他耳邊念叨的。

自從他過了二十歲生日，也就是這小老頭口中的“年及弱冠”，這小老頭就時常跟在他邊，和個隨掃描儀似的時不時告訴他邊一些人的病癥。

現在也是這種況。

陸則面無表地看向不遠一個生。

生正在和旁邊的同伴說話：“困死我了，最近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眼睛疼。”

“沒睡好吧，昨晚你不是還熬到一點等搶購嗎？”同伴勸，“你今晚早點睡吧，下周就要去醫院見習了，可別再熬夜，要不然你會被老師罵死。”

陸則收回目。

這次返校主要是決定見習單位。

實習可以自己找單位，見習一般來說是由老師帶隊集行。

見習員會馬上開始，班主任的影準時出現在教室門口。

班主任姓王，今年四十八歲，頭已經禿了，禿得很標準，中間油水，不見半發，四周稀疏地點綴著一圈頭發。他材也是標準的中年人材，腹皆不見，大肚悠悠。

一走進教室，老王臉上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和學生們打了個招呼，開始搞見習員。

所謂的見習員主要是老王吹吹牛，回憶回憶當年。

這會兒老王就倚在講臺邊上，開始大吹特吹：“我當初也是各大合作單位搶著要的搶手人才，要不是我的老師一定要讓我留校任教，我現在肯定已經是個一號難求的主任醫師了。可惜啊，我投教育界了，醫學界從此了一個臨床專家，多了一個搞學的。”

陸則邊的男生們開始做嘔吐表，并在沒有班主任的班級小群里開始瘋狂吐槽——

“又來了又來了，老王又開始想當年了！”

“照老王隨便抓人給他頂課的尿，我懷疑他當醫生會讓實習生直接上。”

“我們算不算是舍為人，讓省院和二院免遭老王禍害？”

“唉，想想我們可真偉大！”

陸則沒看手機，不過也能猜出旁邊一群瘋狂在群里聊天的男生在討論什麼。

他隨意地把面前擺著的專業書翻了一頁，繼續往下看。

再多的牛都有吹完的時候，老王自己吹爽了，終于進正題，意思意思地給大家講了點見習注意事項。

接下來就是重點容：見習單位的安排。

老王說：“人數太多，一一念名字太麻煩，我就不在這里念了，我會把見習安排發到班級群，你們自己到群里看。”老王說完，往陸則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對陸則說，“陸則，你來一下。其他人沒有疑問的話可以散了！”

教室里頓時嘈雜起來。

所有人收拾的收拾，議論的議論，離講臺遠的人大都在罵老王太過分了，早說讓他們看班級群不就了？居然還鄭重其事地把他們召集過來聽他回憶往昔！

也有人好奇老王找陸則有什麼事。

陸則也不明所以，收拾好帶來的專業書去老王辦公室。

陸則一走，有人就在見習安排那份文件里找到了可能原因：“咦？怎麼我們陸神被安排去鹿鳴鎮了？”

旁邊的人一下子圍攏上去，對著那份見習安排議論紛紛：“什麼？鹿鳴鎮？鹿鳴鎮有醫院嗎？”“有的吧，好像這兩年擴建了，衛生所擴建鎮醫院了。”“也太遠了吧？怎麼只有陸神一個人被安排過去？”

鹿鳴鎮是近兩年炒起來的旅游景點。

前兩年短視頻app異軍突起，搶占大半手機用戶市場，大部分手機用戶蹲坑、吃飯、坐車這些碎片時間都被短視頻占領，不管在城市還是在農村都能從短視頻里獲得極大的樂趣。

隨之而至的自然是許多人和許多地方“一夜火”。

鹿鳴鎮就是其中之一。

鹿鳴鎮是這邊一個偏遠小鎮，四面環山，只有一條進鎮的路，從市區到鹿鳴鎮得三小時車程。

這地方與世隔絕，氣氛祥和，景優，山下有村落零散分布，山上有可供探險。

前年有位驢友誤之后拍了個短視頻大夸特夸，說鹿鳴鎮是“與世隔絕的桃源小鎮，洗滌心靈的福天地”。

這位驢友奇多，造的連鎖效應可不小，不人看到這個短視頻后紛紛慕名而來，把原本每天只有一趟的進鎮汽車都了。

這些人爬山的爬山、鉆的鉆，一個個還配上心靈湯和各種自編自導短故事，愣是把鹿鳴鎮這個名不經傳的山區小鎮炒得熱火朝天。

接著嗅到商機的旅行社也蜂擁而至，他們迅速推出各種鹿鳴鎮一日游兩日游三日游套餐，積極創造許多神傳說和打卡景點，熱心地幫助更多人到鹿鳴鎮“洗滌心靈”。

鹿鳴鎮就這樣火了。

鹿鳴鎮雖然熱門，可去那邊的大多是外地游客，本地人可不太去，都覺得外地游客明顯是被忽悠了。

不就是一破落山區嗎？

要不是游客多了，鎮上連醫院都建不起，只有一間配了三五個醫護人員的衛生所！

他們陸神被單獨安排去鹿鳴鎮是怎麼回事？

這里面怕不是有什麼問題吧？！

班級小群里又開始瘋狂討論起來，所有人一致認為老王怕不是在坑陸則。

陸則已經來到辦公室門口。

陸則敲了敲門，在老王示意下走進辦公室。

老王拿起手帕了把汗，示意陸則坐下，和悅地問陸則：“你看了見習安排嗎？”

“還沒。”陸則回答。

“你的見習單位在鹿鳴鎮那邊。”老王說，“你不要有什麼想法，我絕對不是針對你。”

陸則看向老王。

老王心里莫名有點力，接著說：“事是這樣的，我在鹿鳴鎮那邊有個朋友，說最近旅游旺季，急缺人手，想要個可以幫把手的實習生。你雖然是大四，還沒到實習的時候，但我知道你大一就開始跟著你師兄師姐去醫院見習，已經有過富的見習經驗。所以，我覺得你去當實習生也是可以的。”

陸則認真聽老王說完，點頭向老王道謝：“謝謝老師給我這樣的機會。”

老王又用手帕了下汗。

他和陸則慨：“九月這鬼天氣，開空調太冷，不開又熱，真是不了。我這人別的病沒有，就是出汗。”完汗，老王又給陸則了一件事，“我聽說下個月國家電視臺節目組很快要駐鹿鳴鎮拍攝宣傳片，鎮醫院可能也會鏡，你好好表現說不定還能上電視。那可是國家電視臺啊！”

聽到這里，陸則心里門兒清：老王顯然是怕他對這個安排有意見，特地喊他過來做他的思想工作。

陸則說：“我沒問題的。”去哪里見習對陸則來說都沒有區別，不至于對學校安排的見習單位有意見，更何況老王還給他找了個直接實習的機會。

陸則一向是個省心的學生，老王見他確實沒有怨言，才放心地讓他回去。

等陸則走遠了，老王才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畢恭畢敬地對那邊的人說：“張院長你放心，我已經把陸則安排去最偏遠的鹿鳴鎮了！對，就是那個要坐三小時車才能到的鹿鳴鎮，外地來的傻子才會去的那個破落鎮，以前還是貧困鎮來著！哈哈哈，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就該讓他長長記！”

這張院長其實是副院長，不過誰會那麼沒眼把“副”字喊出來？那不是罵人嗎？

所以大伙都喊他張院長。

陸則得罪這位副院長的事，還得從上學期副院長的兒子追求系花學妹開始。

張副院長的兒子長得頭大耳，但心里沒點數，天天追著系花學妹跑。

沒想到系花學妹嚴詞拒絕了他，轉頭卻向陸則表白了，氣得張副院長的兒子回去痛哭幾天，吃不下飯，生生瘦了，從201斤的胖子了200斤的瘦子！

得知事原委的張副院長很生氣，他兒子長點容易嗎？

再想到陸則是正院長整天掛在邊的徒，張副院長就更生氣了，特意指使陸則的班主任給陸則使點絆子。

這會兒正院長出國流去了，沒人能護著這臭小子！

張副院長滿意地掛了電話。

老王放下手機，再次拿起手帕了把汗。

兩邊討好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他覺自己更禿了。

……

這時陸則已經下了樓。

陸則走到教學樓第一層，正好看到那個“風有變”的生落單了，一個人站在那里好像在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