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四月初, 氣候還有點涼意, 好在今天天氣好, 日明朗舒適。

顧文瀾一口氣走上來，上出了點汗, 袖口挽著，他捋了下短發，往前面輕抬下, 問：“這都逛完了麼？逛完走吧。”

溪言：“……”

“那你上來干什麼？”問。

“找你。”他說。

溪言抱著他的西裝往前走, “再去其他佛殿看看, 你也順便上香。”

顧文瀾無奈, 只得跟上去。

他不太信奉這個, 或者說他沒有什麼宗教信仰, 他當醫生的, 科學觀念占據主導地位, 他也就過年的時候在家里的佛堂上幾炷香。

人心敏而脆弱, 那力量神而強大。

他們不是在尋找力量，他們求的是方向, 他們不是在尋找救贖, 他們求的是放過, 但其實信心和勇氣是自發的。

所以說，信則有不信則無。

而他不需要, 以前他只相信自己，而現在……

顧文瀾看著前面那人的背影，現在的他找到了一神棲息地。

溪言卻覺得, 一切古老遙遠的正大信念都應該敬重，他們尚未能被探知，世人怎敢妄言。

所以虔誠。

佛殿門口有人進出，顧文瀾站在檐，著無名指上的戒指，無聊地轉，目落在不遠，銅香爐，香火鼎盛，云霧繚繞，見把手里的幾炷香上去。

溪言上了香，要進殿，看見他閑適地倚著殿外的格柵木門。

想起《二刻拍案驚奇》里說道：那翰林生得儀容俊雅，格風流，所事在行，諸般得趣，真乃是天上謫仙，人中玉樹。

覺這句話用在顧文瀾上也合適。

溪言走過去說：“你在干什麼？快進來。”

顧文瀾轉隨，一眼瞧見那佛像，雍容莊嚴，慈悲祥和，再垂眼見那人跪在墊上，雙手合十，沉靜，虔敬。

他手揣在西的兜里，立于側靜待，鼻尖一縷香氣。

一會兒后，溪言睜開眼睛站起來，表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

他問：“跟菩薩傾訴些什麼呢？”

溪言：“不可說。”

正要轉出去，被他拉住，他一臉正經：“今天當著諸位菩薩的面，我問你一個問題，”說完又提醒，“佛門重地，不打誑語。”

溪言覺得他又犯病了，反拽著他往外，“你別胡鬧了。”

顧文瀾沒，把拉到前，直接問道：“你多我？”

溪言一愣，下意識去佛像，仿佛那菩薩真的在看著他們兩個胡鬧，趕把他往旁邊推過去，“你干什麼？正經一點！”

顧文瀾說：“沒聽說過佛普照麼？你到這兒來菩薩也能瞧見，不想打擾佛門清凈就干脆一點，回答。”

溪言一顆心飄忽著，說：“我不知道……”

顧文瀾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似笑非笑地注視著。

只得豁出去，說：“很，好了走吧。”

“急什麼？”顧文瀾依然拽著，“公平起見，到你問了。”

“我不想問。”

“問。”

溪言心里一著急，直接復制了他的問題：“你多我？”

原是隨口問的，但問完莫名張起來。

顧文瀾一眼佛像，再回來看著，慢條斯理地笑笑：“你猜。”

溪言：“……”

看著他走出殿門的背影，氣結。

顧文瀾來時沒吃午飯，剩下的景點他沒心思更沒力再逛下去，拉著出了景區大門，找到泊車位，上車，走人。

溪言心里還覺得可惜，“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就當運多好。”

“再找時間吧，好好計劃一下。”顧文瀾調轉方向盤，將車開主干道。

“你得出時間麼？”溪言把他的西裝外套整整齊齊地疊起來，放在上，想了想又說：“算了，就算有時間也別出門了，在家休息也好。”

顧文瀾莞爾，“你再這麼下去，我怕有一天自己會恃寵而驕。”

聽得一笑，“你會有怕的時候？”

“怕，”顧文瀾看一眼，“有了你以后，我怕的東西就多了。”

“怕什麼？”倒盯著他問。

“最怕你不管我了。”他口吻平靜，也不見一平時的玩笑意味，“我有了你以后，就不再有絕對的安全。”

溪言仔細品著這句話，說：“你是不是說反了？”

顧文瀾笑笑，“沒說反，就是這樣。”

顧文瀾選了家中式餐廳吃飯，溪言這才想起同行的向醫生，顧文瀾說他先回酒店休息了，兩人吃完又回到度假酒店。

溪言以為是回來收拾東西退房走人的，沒想到他一進屋，興致一來就調風弄月，尤其他剛吃完飯，更是有使不完的勁。

完事以后他抱進浴室洗澡。

向醫生睡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回程的一路上和溪言胡侃，說的還是醫院里的那些事，溪言逛了一上午景區，剛才又被折騰一番，累得隨時會睡過去，卻強撐著和向醫生說話。

顧文瀾對后車座的人說：“你歇會兒吧，影響我開車了。”

向醫生嘖一聲，“又沒跟你說話。”

顧文瀾說：“你的聲音我們李老師聽著犯困，”

向醫生這才發現李老師似乎神不濟，心里似乎想到什麼，想揶揄他兩句，但當著士的面又不好開不正經的玩笑，只得乖乖閉。

到了地方，顧文瀾先送老婆回家，他接著還得回一趟醫院。

溪言開了車門，又回頭問：“晚上回來麼？”

顧文瀾猶豫片刻，說：“回來。”

笑笑，“那我做好飯等你。”

顧文瀾看見笑，自己也忍不住跟著出愉悅的神，“好。”

下了車，看著顧文瀾把車開走。

車上，向醫生有些羨慕，“新婚夫妻就是膩歪，對了，以前沒問你，你們倆什麼時候辦的婚禮？怎麼也沒宴請一下我？連婚都不給。”

顧文瀾一愣，想起來婚禮的事，他說：“年前領的證，婚禮沒來得及辦，估計也快了。”

向醫生聽完覺得好笑，“估計？”

顧文瀾也有些無奈，“最近忙的昏頭轉向，你剛要不說我也忘了。”

“你真夠可以的，你們家李老師怎麼沒提醒你？”

“啊……”

的秉，大概是看他忙，不想給他再添事做。

顧文瀾覺得這小人太會抓心了，抓得他心里乎乎。

溪言等顧文瀾的車開遠，沒上樓，走出小區去了超市買菜，買完回來把食材準備好了才去沙發上躺著睡一覺，再醒來天黑了，趕去廚房把飯煮上，炒了三個菜，做完這些才進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來，給魚缸換水，一邊打算著換個生態魚缸放在電視旁，再買個過濾，多養一些魚……

在家里忙活了半天，顧文瀾回來的時候就在臺上給盆栽翻土，他走過去敲敲玻璃門，忙一回頭，接著沖他笑笑，“你回來得這麼早？”

顧文瀾倚著門看忙活。

溪言發現他還在，說：“你去洗澡，我把菜熱一熱。”

顧文瀾過去蹲在跟前，看弄得滿手的土，他手過去握住。

溪言嚇一跳，“誒，你別，把手弄臟了。”

他抓著的手重重在自己心口上，深款款道：“李老師，你真好。”之前他也對說過這句話，但那時的心境比之今日，又有些不同。

溪言把手出來，說：“你知道你這件服有多難洗麼？這是綿料的！”

顧文瀾：“……”

又說：“就知道給我添麻煩。”

顧文瀾一臉悻悻，拍了拍手上沾到的土，起去洗澡。

在臺上樂得咯咯笑。

晚上在臥室里，顧文瀾一邊做俯臥撐，一邊和說起婚禮的事，又道：“盡快辦了吧，別拖了，擇日完婚，趁早了事。”

溪言正在翻教材，聽聞這話看過去，“什麼趁早了事？”

“趁早了我心愿。”他微微息。

“可是你有時間麼？”說：“其實不著急的，等你有空了再說。”

“等我有空，”顧文瀾停下來歇一口氣，“渺茫。”

“你不是說過兩年評副高麼？”溪言看著書，漫不經心地說。

“我等不了兩年，你父母也等不了，”他起來又舉啞鈴，不知是累還是怎麼，他咬著牙，“誰都著急，就你沒良心。”

“……”

他說：“辦個婚禮也就兩天的事，我能請假。”

溪言說：“知道了，”

隔天溪言就打電話問朱木蘭，最近的黃道吉日是什麼時候。

朱木蘭樂得頭頂開花，馬上查日歷，說：“有的有的，這個月……嗯……倒是有適合嫁娶的日子，但都不算太好，下個月6號好的。”

溪言說：“我和他說說，多一點時間準備，辦起事來也從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