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的脾氣林靖是清楚的，很有韌，換句話說,如果自己不愿意,得越反而越發會適得其反。

他站在門口從門里看到里屋隔間窗紙上林羨的剪影,除去上面的思慮意外，還有些不舍得將林羨的太。

總歸是糾結的兩邊,林靖既期待又免不了擔心。

他抬手將門板放到一邊,邁步走進去,語氣自然的開口道,“阿羨,你在里面嗎？”

“在。”林羨答道,聽上去也沒什麼不同，不過林靖的余中明顯的看見了窗戶上的剪影跟著輕輕晃了晃，原本放松坐著的姿有些僵的直了起來。

他低笑一聲，邁步走過去，“今天怎麼起的這樣早，我回去找你一起吃早飯你已經不在了,還有些事要和你商量呢。”

他說著話的同時已經站在了隔間門口，半靠著門框看向林羨。

林羨抱著手里的藥搗,半垂著頭道，“嗯，昨天晚上睡的早，今天就起的早了點，因為雪英要做那麼多包子，我想一個人也幸苦的，就起來幫幫，”說到這一句，終于抬起頭來，“你要和我商量的是什麼事？”

“本來雪英就告訴我，你要我和你一起買人去。”林靖進到隔間里面，在林羨邊坐下，將面前的草藥籃子拿過來，幫挑揀，“我想著早點過來也一樣，反正那邊的事已經全部辦完了，另外呢，家里還要買匹馬，至要先再買一匹，不然長途貨運一匹馬還是太累了些。”

“這我也想過，但是現在馬還是不好買。”林羨道。

南邊地界上養馬的人，用得著馬的也基本只有旅途來往的商人。是以這邊的馬多半是從北方帶過來販賣的，本地并沒有馬場飼養。

現在沒幾個人家里有馬，賣馬的集市也是大半年才有一次，憑空說想要買馬，就算有錢那也那本沒地兒買去。

“這個我已經想好了，”林靖手將幾片藥葉子扔進林羨的藥罐子里，說話的功夫和坐的很近，肩膀幾乎隔著料到了一，“原本衙門里有匹馬空著，只是就怕半路有事兒用著，我想去全家問問，看看他們家的馬有空沒。”

全家不止一匹馬，可能能勻出來也說不準。

林羨的睫微微了，“那，看你打算吧。”

的臉頰白皙中著紅潤，林靖側眼看著，心頭麻麻的想湊過去親一口。他沉了一口氣，強自挪開目，將這個想法按在心底。

“那我先走了。”他起。

直到林靖出了隔間，林羨的雙肩才有些輕松下來。探頭往外看去，林靖的影已經不見了。

剛才的靖哥兒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呀，林羨想，現在前后聯想起來，又覺得是自己太過多心了。這個年紀的孩子難免大人算不上，小孩也算不上，難免有時候脾氣古怪一些，做什麼要想那麼多呢。

在心中幾番說付了自己，須臾后也慢慢恢復了從前的樣子。

再與林靖去市場里買人時，林羨就拋開了困擾一晚上和一早上的思慮，與林靖的說話舉止也沒了局促。

市場里人不多，只有墻角蹲著三個人，旁邊站著一個中年男人看著他們。來買人的也不多，林羨他們過去時，最后一個看貨的客人正從里頭走出來，顯然是沒找到合適的。

“怎麼都是男的……”在與那人而過的時候，林羨聽見那麼一句嘀咕。

蹲在地上的三個年，年紀看著都不過是十幾歲，最大的看著也約莫不過十五六歲。

果然，在問過以后，人牙子道，“年紀都不大，最小的今年十二，最大的十六，都是死契奴籍，買回去以后做活敢不勤快往上招呼就是，只要不打死人，沒人管得著。”

這話冷冰冰的當著三個年的面扔下去，三人卻也沒靜，似是已經聽慣了這些話。

雖然三個都是年，但林羨也沒打算馬上折返就走，開口問，“你們三個可有誰會做飯的？”

三人悶聲悶氣的沒人接話，倒是人牙子笑道，“林小娘子，您這不是說笑麼，三個男子哪兒會做飯啊，你要是買回去讓他們賣些力氣倒是好的。”

林羨搖搖頭，“會做飯就，其他事用不著。”

這時候，三人之中最右邊的一個年，也是其中年紀最小的那一個怯生生的抬起頭來，小聲道，“我會做飯……”

他的確會做飯，且實在不想天天在人牙子家里被打罵了。

另外兩個人大約抱著同樣的心思，連忙也一前一后的跟著道，“我們也會做飯！”

林羨看著面善，反正都是做奴才，誰都想到個好主顧家里，能罪就罪。

這樣就說不定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了。

林靖此時開口問道，“包子面怎麼和給我說一說？”

這話一問，當下三人都愣住了。后面兩個開口的顯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有最小的那個年想了想開口道，“一斤面放一小撮堿面，和好以后要放在被窩里發起來，等漲兩份那麼大的時候才算發好了。”

林羨不做飯已經很多年，這些都約忘記了，此時年能夠順利答出，可見并不是騙人的了。

“回去以后不僅做飯，還要洗些裳，你能做嗎？”林羨問他。

人牙子手上這三個人已經五六天了都沒有賣出去，此時見生意快要了，不免有些急，又覺得林羨的問題白問，“小娘子，這人你若是買回去了，洗點服算什麼，你讓他整天泡在井里他也不敢不聽啊。”

林羨不管人牙子說什麼，只等那年點了頭，這才掏錢。

林靖看那年也滿意，看著矮矮小小的，人也很老實，且反正是放在練武的小院里的，阿羨平時也見不著。

人是買好了，另外還有藥膏要趕制。

好在等到天快黑，家里的藥膏也都做好了。分五種不同的方子與療效，每樣都做了五十盒，不管能賣出去多，林羨都準備將這些脂膏放在蘭城賣。

好在十月里的天氣已經漸漸冷下來，脂膏的保存期限也比夏天長了很多，除了海運，蘭城來自全國各地紛擁而至的商人也是不可忽視的商機。

全家勻出一輛馬車給林靖，這麼多年攢下來的也沒的說。林靖帶著馬車先將家里的脂膏裝好，將這輛馬車送到了外頭小院里，家里還留一輛空馬車準備明天一早再帶著林羨坐這輛馬車出門。

對于即將到來的出行旅程，唐姓四師兄弟都興不已。

特別是在晚上林靖和他們說了以后出門的工錢后，更就讓他們出行期盼的很了。

“還是照著之前的說，平時不用出門的時候就都吃住在這里，出門的話，一個人暫定兩百文銀子一次，路上來回的吃住也不用你們花錢，像是平時取藥，因為路途短些，兇險也些，這個五十文一次。”

一次兩百文，在林靖走后，唐大寶忍不住算賬，“要是咱們一個月能出去五次，那一個月就能賺來一兩銀子！這麼多！”

他都覺得自己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花錢了。

唐立水在他腦袋上猛敲打了一下，“你做夢去吧，還一個月一兩銀子呢，蘭城來回說也要四五天了，再說海運又不是天天能有的。”

“不過一個月就算有兩趟，能夠一下攢出四百文來也是好的，咱們平時又沒有別的能夠花錢的地方不是？”

唐立山點點頭，“無論怎麼說，林小娘子和師叔能給出這個價錢已經很多了，咱們在家里種田哪里能有這麼多錢啊，平時去取藥的時候也有五十文，那個可是最短一天就能來回的。”

唐家四師兄弟一晚上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偶爾笑兩聲，天快亮了要睡著，覺得做的夢都是甜的。

第二天一早，林靖先過來了。他帶著昨天買來的那個小年，此時已經被林羨取名做初三，這是取了昨天買他的日子。

初三為人十分小心謹慎，給林靖帶過來悶聲不響的低著頭。

“給你們做飯的，以后就住在這兒了，你們收拾收拾，一會兒吃了早點出門。”

“現在不走啊？”唐大寶已經拎了自己裝了服的包袱出門，見林靖此時似乎無意出發，不由得疑問道。

“現在不走，”林靖道，“阿羨還在睡覺，免得吵著，路上顛簸，也不習慣。”

這話里頭的關切與都要從字眼里頭溢出來了，哪里還是他們悉的那個練武若是不勤快就一言不合要他們的師叔？

唐大寶差點兒被嚇得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