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湊到跟前兒,笑道:“哪里有做賊,不過是走錯了地方,可錯有錯的好,四爺你猜我看見什麼了?”
四爺皺眉看他,浮生挲著下,思索說道:“這素閑莊的嬤嬤也認得四爺,四爺又認得哥兒,可哥兒年紀才這樣小,到底你們有什麼淵源呢?四爺若是肯跟我說,我就告訴你我看見的是什麼。”
白四爺聽了任浮生這一番話,輕掃他一眼,并未開口,然而心底卻不由想起四年前的一樁怪事來。
就在浮生同四爺“討價還價”之時,陳叔來至門外,便問小幺道:“怎麼哥兒還沒回來,可多多派人去找了麼?”
小幺道:“已經有四五個莊客去了。”
陳叔看看天,又回頭看看門,雖不知白四爺跟浮生兩人來此何意,但方才看四爺是那樣的談吐氣質,便知道林嬤嬤所言非虛,不管如何,這樣難得的人跟哥兒認得,又親自登門來見,只怕果然有一番淵源,縱然將來哥兒回到京城,倘若有這麼樣兒的一個人……也不至于太過孤立無援。
偏這會兒哥兒不在……陳叔不由憂心如焚。
你當崔云鬟此刻在何?原來自打先前青玫離去,云鬟回林,正覺有些不祥,卻有小阿寶發現了的蹤跡,便跑了來,催去看蜻蜓。
云鬟只得按下心頭不安,便同孩們來到河畔,見那蜻蜓被細草拴著,想飛又飛不了,有些怪可憐的,便勸阿寶放了。
如此閑閑地玩耍了一陣兒,眼見天漸暗,有些孩子便各自歸家。
因青玫說過要來接自個兒的,因此云鬟倒也并不急著走開,只是抱著膝出神。
從此出去,葫蘆河對岸,和風吹拂,金黃的麥濤隨之陣陣涌,遠山巒層疊,可見。
晴空之下,時不時地有白鷺翩翩飛過,白羽揮,仿佛一朵雪白的蓮花自眼前飄,輕靈曼妙。
云鬟呆呆看了會兒,倒是恨不得記憶只停留在此刻最好。
熏風微暖,云鬟幾乎昏昏睡著,心中卻記掛著青玫如何還不來。而想到青玫,不由便想起那曾讓自己百般猜測的人。
云鬟原本不知青玫的心上人是誰,可畢竟只要細心搜尋,一切皆有蹤跡可循,何況是這種男之事,每每便會流于眼角眉尖,等閑哪里是藏得住的。
那一次,青玫領著出去玩耍,是阿寶來說,鄜州大營的人在河畔駐扎。
他們來至河畔,正有一個士兵收拾鍋灶,便向阿寶扔過來一個烤了的紅薯。
云鬟當時并沒在意紅薯,只是回眸看向深林中,覺著那里有什麼在盯著自己。
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意柳柳,就是在那一回首的功夫,已經看見了——
青玫的目,并不是看著自己,也不是看著阿寶等。
面上微紅,眼底含笑,是那種含帶喜的笑容,雙眸盈盈,向對面。
云鬟對那種神并不陌生:但凡是懷春,差不多都是如此,被青玫用這種目注視的人,自是跟暗系的那人。
剎那間,仿佛這一幕定格在云鬟的面前,如一卷慢慢會的畫。
云鬟則定睛著回憶中的自己跟青玫,然后,順著青玫的目看了出去。
就在前不遠,樹林邊上許多兵士在走,軍隊的鍋灶旁邊,是那個俯收拾鍋灶的士兵,正舉手扔了一個紅薯給阿寶等。
可他雖是向著阿寶等頑扔出紅薯,但他的雙眸,卻赫然……也正含笑看著青玫。
在如一個旁觀者的云鬟眼中,看的清清楚楚,青玫跟那士兵,瞬間竟是四目相對,青玫在笑,而士兵看似對著頑們的笑,事實上,卻是對著青玫。
原來,這個“神人”,是他。
云鬟閉著雙眸:原來是他。究竟青玫是從什麼時候認識這兵士的?他又是什麼樣的人?可是前世,青玫出事之后,并沒聽聞有任何關于這士兵的消息……而這一回青玫進衙門,這士兵也從未面。
何況鄜州大營的軍律嚴格,這人又怎會輕易出營來跟青玫相會?且此人是軍中份,真的能跟青玫兩人終連理?
可云鬟十分期青玫能夠達所愿,故而竟不想把自己憂心顧慮的種種跟提起。
于是云鬟只叮囑青玫,以后不可再擅自行,只把此事跟陳叔坦明,讓陳叔拿主意就是了。
云鬟想了許久,不知不覺竟似睡了一覺,恍惚中仿佛聽見一聲尖,似真似幻。
猛地抬起頭來,卻發現暮淡淡,天已經暗了下來。
青玫竟仍未來,云鬟想起先前自己顧慮的種種,還有方才那一聲,心中竟越發不安。站起來,已經有些麻了。
只撐著拂開柳枝,往樹林深而去。
走了有一刻鐘,聽見前方有些靜,云鬟不由道:“青姐!青姐!”連喚兩聲,并無答應。
云鬟握拳,復往前又走了片刻,手剝開垂柳之時,便瞧見前方樹下,有一道人影臥在地上,小小地蜷著。
云鬟呆了呆,不知要上前還是離去,然見那人不過似是個半大孩,且仿佛傷帶痛,便往前查看究竟。
誰知才一步,便聽見那人喝道:“別!”聲音沙啞,難掩稚之。
然而云鬟聽了這個聲音,卻轟然雷似的,雙足如釘在地上,果然一也不能。
睜大雙眸著面前那人,見他掙扎著坐起來,可發遮繞,加上林中線又暗,只能看見模糊的廓,跟發之下微有異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