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西佐不由笑道:“夠了,我大遼的子,生來就能騎馬打仗,天底下哪里去不得?卻要用大舜的這種臭規矩來約束不?就算想去客棧看熱鬧,也不是耶律瀾想趁機胡作非為的理由!”
太子只得說道:“是。”
蕭西佐又道:“可查到什麼了?”
太子道:“耶律瀾雖未找到,不過,兒臣發現了另一點異狀。父皇可知道天是跟誰一塊兒去的客棧?卻正是花啟宗。”
蕭西佐略微變,道:“他去客棧做什麼?”
太子道:“起初兒臣怕天年輕不懂事,被這人騙了,因此復仔細追查,才發現原來他也是去見一個人的。”
蕭西佐狐疑,太子上前一步,低低說了一句。蕭西佐震驚:“真的?”
太子道:“父皇若是不信,大可那花啟宗進來質問,他本是舜人,如今這趙黼潛上京,卻不知道有何意圖,這花啟宗又跟他相會,若這兩人有不利于我大遼之心,又當如何?”
蕭西佐深深吸了口氣,沉默不語。
因殿有炭火,甚是和暖,太子帽頂跟大氅上的雪極快融化水,太子略覺有些燥熱,卻仍忍著。
良久,蕭西佐才回神,道:“趙黼……竟然暗中到了上京,為何親王并不知此事呢。”
蕭太子陡然聽見,便冷笑道:“父皇可是聽睿親王說了什麼?他自打知道那趙黼是蕭利海的兒子,便失心瘋了般,還想帶那趙黼回上京,我倒是不知他有什麼打算了。父皇不可不防備。如今這趙黼又在上京,不如父皇下旨,讓兒臣帶兵前去將他拿下,就此殺死,一來為先前被他殺死的那些將士報仇,二來,除掉了心腹大患。”
蕭西佐默默聽著,直到太子說完了,才道:“睿親王帶了趙黼回大遼,在齊州的地界被人攔下,然而那些舜人,卻并未為難睿親王,反放他回來,你可知道為何?”
蕭太子皺眉,搖了搖頭,繼而說道:“他們怕得罪了我大遼。”
蕭西佐道:“他們怕得罪大遼,更怕先前好不容易達的議和毀了。你如何沒想到這點兒?”
太子一愣,正開口,蕭西佐道:“你想帶人捉拿趙黼,能不能將他拿下,還是未知,就算真的拿下他,如今雖傳說舜帝不容,但畢竟并無詔命。你殺了他,倘若引發戰事……”
太子不以為意:“那又如何?橫豎趙黼一死,就如舜失去最大屏障一樣,正可讓我們長驅直,殺帝京……”
說這句的時候,太子掩不住面上爍爍殺氣跟無邊喜,仿佛揮師東去,指日可待。
蕭西佐看的分明,一顆心卻不住地往下沉,勉強道:“你……竟有這樣的雄心壯志?”
太子道:“這是自然了,滅了大舜,將他們的帝京燒搶的一干二凈,從來是兒臣的心愿。”
蕭西佐閉雙,一言不發。
太子雖看出異樣,卻來不及問,只因他穿的甚是厚實,殿爐火又濃烈,此刻已經冒了汗,便舉起袖子,拭。
蕭西佐沉思之中有所察覺,抬眸掃了眼:“殿你何必穿這許多?了大氅就是了。”
太子面一僵,卻道:“兒臣不熱。”
蕭西佐因正思忖他事,便隨口道:“臉都紅的如此了,還說不熱?也沒看你這樣怕冷的,這是穿了多層?”
太子聽了這話,臉更有些不自在,手在大氅上握了一握。
蕭西佐本是玩笑,誰知太子竟是這般反應,蕭西佐微怔,不聲地打量了太子半晌,心中震!
目從太子上往外掠去,卻看不清殿外到底如何。
而太子被他注視,原地晃了晃,勉強說道:“父皇只在宮不知道,外頭已經變了天了,冷得很。”
蕭西佐聽見這樣一句話,便道:“哦?朕果然是不知道的。”
太子咳嗽了聲,道:“是了,父皇,那趙黼的事,該如何置?總該讓兒臣帶兵去將他捉拿了吧?”
蕭西佐道:“你若拿下他,真的要殺了他嗎?”
太子道:“兒臣覺著,不該簡單殺了他,要當眾置,或者五馬分尸,或者炮烙,或者……總之殺一儆百,讓天底下的人都看看跟我大遼作對,是個什麼下場……也震懾住那些不知死活的舜人。”
蕭西佐過下頜,道:“趙黼既然是堂姐的兒子,算來也是咱們的人,何必對他如此趕盡殺絕呢?”
太子道:“父皇,你怎麼如此糊……咳,趙黼是在舜國長大的,自然為舜效忠,且在舜人心目中他就如大舜戰神,這樣棘手的人,當然要殺了妥當。另外,他是蕭利海的兒子,當初因父皇繼位,蕭利海跟蕭利天兩個,未必沒有想法……如果這趙黼真的認了蕭利海,想要回來報復或者有其他不軌的心思,我大遼豈不是岌岌可危了麼?”
蕭西佐從頭到尾聽了這許多話,再也無話可說,看一眼太子,縱然殿暖意烘烘,皇帝的心頭卻一團寒涼。
皇帝沉默之時,太子又忍不住汗,臉更加紅了。
半晌,蕭西佐慢慢說道:“那麼……倘若朕說,趙黼殺不得,該留他在我大遼……甚至委以重任呢?”
太子駭然變,盯著蕭西佐,頃刻道:“兒臣覺著如此不妥。”
蕭西佐道:“他已經不容于大舜,又是利海的孩兒,聽利天說,他先前在齊州還救了他們,可見是個有有義,恩義分明的。所以朕想招攬他,留他在大遼,若有了他的歸心,那麼大遼才是如虎添翼,才能……”
蕭西佐還未說完,太子漲紅了臉:“父皇真糊涂了!”
被陡然打斷,蕭西佐皺眉,定睛看向太子。
卻見太子握拳道:“父皇何必如此說,難道父皇的用意,不是覺著那趙黼更適合這皇位麼?若是留下他……竟要把我置于何地?”
太子義憤填膺說到最后,雙臂一振,只聽得“當啷”一聲,有東西從袖子里了出來,跌在地上。
蕭西佐想說話,卻又止住。深沉的目在那上停了停,又看向太子。
原來地上掉出來的,居然是一把了鞘的匕首,刀刃雪亮。
太子也呆住了,目僵直地看看那把刀,張地咽了口唾沫:“父皇……”
蕭西佐淡淡道:“你進宮面圣,帶把刀做什麼?”
太子張了張口:“兒臣是……是怕路上有什麼意外,畢竟那趙黼如今潛伏在上京,所以……是防的。”他倒是也有幾分機變,即刻想出了不錯的理由。
太子說罷,忙過去俯撿起來,彎腰之時,便聽得“戛戛”地聲響。
蕭西佐道:“所以,你在裳底下,穿了鎧甲?”
太子的手將要夠到匕首,聽見皇帝這話,卻又驀地站起來。
蕭西佐原本也是行伍出,先前因并無戒防之心,便未曾留意,誰知見太子屢次汗,作又有些僵,細看之下,便知道他上穿著披甲,同時也暗藏兵。
陡然被喝破,蕭太子有一刻的愣怔,繼而道:“兒臣、兒臣是……”
蕭西佐道:“你想不利于朕嗎?”
太子幾乎后退,卻又止步:“兒臣不敢!只不過,兒臣是怕蕭利海妖言眾,跟大公主等人迷父皇,所以才暗中防備。”
蕭西佐道:“只是防備而已?外間的衛呢?”
原來這多年來,蕭太子也自有些基,先前因行事,這宮殿前的衛,自然也換了自己的人。
蕭西佐看他的臉,心頭凜然:“你果然,是想造反?”
“造反”二字耳,太子終究無可忍,道:“我是大遼的太子!皇位本就是我的,何來造反一說?”
蕭西佐微微傾,道:“可朕是皇帝,朕沒許你繼位之前,你若搶,便是造反!”
父子兩人彼此相看,竟有互不相讓之意,太子咬牙切齒道:“你已經被蕭利海蠱至深了,如今更想招攬趙黼,引狼室……若是趙黼朝,朝中還會有我容之地?你倒是不如痛快廢了我這太子!”
蕭西佐道:“你當朕不敢麼?”
太子牙咬目眥,忍無可忍,一把將上大氅扯落扔在地上,探手腰間一,復掏出一把刀來,說道:“那便試試看!”
他大聲道:“來人!”
一語方罷,就見有人從殿匆匆跑了出來,道:“殿下,你這是做什麼?”
太子轉頭看見,大笑道:“蕭利天,你來的正好兒,我便先拿你祭刀!”
而隨著太子一聲吼,殿外腳步聲紛迭而來,鏗鏘沉重,是太子所屬的衛,沖進宮殿。
睿親王見狀,忙將地上的匕首撿起來,便擋在蕭西佐前,指著面前眾人喝道:“你們竟敢犯上?”
這殿原本有些侍,早先見皇帝跟太子針鋒相對,已經戰戰兢兢,如今見軍沖進來要刀兵,更嚇得抱頭逃,卻給軍住,即刻殺了兩人,其他眾人見狀不敢跑,瑟在一塊兒,等死一般。
太子見局勢已經控制住了,便指著蕭利天,冷冷說道:“先把這個佞殺了!”
又看蕭西佐道:“你常常說大舜的事事都好,什麼都我們學舜人,那今日我便學舜人的‘清君側’,就先替父皇把邊的這心懷不軌的小人除掉!”
蕭西佐道:“朕讓你學的,是大舜的風華氣度,不是讓你學這些齷齪仄手段。”
太子笑道:“我卻覺著這個最適用。”
一揮手,幾個侍衛沖了上來,便將蕭利天圍在中間兒。
蕭利天雖也會武功,卻也未算如何高明,何況對方人又多,他的兵且不襯手,如此勉強擋了五六招,便給人一刀劃破手臂,濺出來,另一個侍衛補上一腳,頓時踢得蕭利天踉蹌后退。
此刻里頭蕭敏跟天也聽見靜,雙雙奔了出來,見如此形,天扶住蕭利天,蕭敏接過他手中的匕首,擋在眾人跟前兒道:“太子,你瘋了!”
太子瞥一眼,又掃天:“吃力外,若還想活命,就乖乖地退下,不然……我把你們都送到……當那千人騎萬人……”
蕭西佐再也無法忍:“畜生!你給我住口!”
太子見距離皇位一步之遙,又看蕭利天負傷,正是乘勝追擊、一鼓作氣的時候,笑道:“父皇放心,我只是要殺了蕭利天而已,我會尊父皇為太上皇……只要父皇別擋我的路!”
太子說著,一步上前,蕭敏厲聲喝道:“我替父皇置你這畜生!”揮刀而上。
蕭西佐知道不敵太子,怕吃虧,即刻道:“敏兒!”
太子哪里會將蕭敏放在眼里,親自迎上,刀鋒相,蕭敏虎口發麻,險象環生。
天關心切,忙撇下蕭利天上前相助母親,不過數招,便給太子輕輕地一把攥住手腕,笑道:“不識抬舉的小賤貨!”
蕭利天跟蕭敏雙雙上前搶救,卻給侍衛們住,太子哈哈大笑,得意地住天下頜:“還敢背地說我壞話麼?”
眼前金星竄,蕭西佐幾乎窒息。
正在這無法開解之時,卻聽得啪啪地掌聲自殿門口響起,有人輕笑道:“這里好熱鬧,不枉費老子進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