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發現雖然“忍”未,境卻越發敗壞后,沈相才后知后覺發現,靜王妃果然是個賢助,同趙穆一同,夫唱婦隨,里應外合,不知不覺將要把偌大的相府一脈掏空了。
沈相的憤怒自然可想而知。
但是對云鬟而言,這一切卻并不陌生,甚至地有幾分眼。
起初晏王妃尚在的時候,要選妃,沈舒窈并未覺著趙黼極好……當時云鬟心中便有些異樣。
曾幾何時,以為沈舒窈是因為極看重江夏王趙黼,所以曾一度、明里暗里給下了那麼多“絆子”。
直到最后的最后,云鬟仍未醒悟的目的何在。
但是今世已經不同了。從沈舒窈代替妙英嫁給了靜王,云鬟心中便有一種大膽的猜測,只是畢竟殘酷而駭人,便不敢多想。
但是現在,那真相卻漸漸地以一種無法令人忽視的姿態,橫亙眼前。
沈舒窈從來心儀的人……不是江夏王趙黼,也不是皇太孫趙黼。
心中所喜之人、且一直為之忠心的,是靜王趙穆。
前世,今生,同樣如此。
只不過前世,礙于份,便以一種的方式暗暗相助。
笑里藏刀,里應外合,挑撥離間,借刀殺人……每一件兒都做的得心應手。
而今生得償所愿,越發大刀闊斧,無所顧忌地當起了賢助,一心相助靜王,所以全不管在的刀斧之下,死傷無數,橫飛。
所以那時候薛君生跟提起沈舒窈,云鬟會那樣回答。
雖然云鬟很難說清楚,沈舒窈喜歡的到底是靜王這個人,還是他的份。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沈舒窈的確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就算是犧牲的出……沈府。
大概也是在所不惜。
畢竟,如今人人看好靜王趙穆登基,一旦沈舒窈貴為皇后,沈正引作為一個“劣跡斑斑”的外戚,卻反而了沈舒窈的累贅。
云鬟盤膝擰眉想著,如今朝中更無其他的障礙,沈相跟靜王之間只怕會有些風云,清輝所說的“翳”,大概便指的如此。
但云鬟不知道那個結局。
因為就算是在前世,對而言的結局,便只是一團灼灼燃燒的……
心怦然一。
莫名地,云鬟睜開雙眼。
那是一種極為奇異的覺,有些不安,又有些惶,冥冥中向襲來。
似乎有無形的手,撥的心曲,令脈脈而。
在想明白這種覺所為何來之前,云鬟道:“停車。”
宮奴們不知何故,云鬟卻不等馬車停穩,便推開車門,從車中跳出。
車輛停在京城的十字大街上,因正是節下,街頭上熙熙攘攘,人如織。
云鬟扶著車轅,擰放眼四顧。
左右街市,都是極熱鬧喧騰的場面,牌坊門樓上都高掛大紅燈籠,滿街上亦琳瑯布置著許多花燈,囍結,張著吉祥對聯,掛著累累地炮仗,又有許多新鮮的玩意兒,不勝枚數。
原來是三十的一個廟會,又是大集,百姓們都是攜家帶口,傾巢而出,嬉戲游樂。
云鬟滿眼所見,通是這樣人人含笑,滿耳歡喜的聲響,襯得一仃立,越發冷清。
前的宮侍回頭,見怔怔地著那人洶涌的大街上,便問道:“您是在看什麼?可是想要買什麼?”
隨風一陣陣香氣撲來,又有鑼鼓喧天的聲響,有人道:“金樓前舞獅子了,快去看!”
頓時之間,滿地的人走,車后許多人也都沖了過來,從旁邊飛跑而過。
風帶的鬢邊一縷發揚起,不由微閉雙眸。
那些侍衛們見狀,忙都靠攏,嚴加防范。
云鬟隨著人群,方走了一步,那侍上前攔著道:“時候不早,若無要急事,咱們也該回宮去了。遲了怕圣上不悅。”
這會兒,人已都往金樓邊兒去了,周遭復空空落落,云鬟舉目再看,到底并未見到自己想見的,滿眼空茫惘失,只得上了馬車,隨眾而去。
馬車飛快地往前疾馳而去,街角,有道影竄竄出。
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殿下,不能造次,暫且忍一忍。”頓了頓,又道:“您看。”
目所至,是前方的街口,看似尋常百姓打扮的十幾個人,從人群中極快走出,竟是循著那馬車的方向而去。
這批人消失之后,又有另一批打扮各不相同的人馬,彼此張示意,四散而去。
除夕這日,本先是群臣進宮拜禮,皇帝有所賜,然后家宴,然而今年不同往年,皇室中人宛若風流云散,甚是凋零。
加上趙莊之事,趙世的子且又不好,故而竟意興闌珊。
底下的太常寺,祿寺,教坊司等,悄悄地按照往年的規制預備,只看皇帝的意思。
過午,風卷著云,仿佛一床灰白的棉被蓋在皇城頂上,重重疊疊,層層。
趙世被王治攙扶著出了寢殿,站在門口,仰首靜看。
王治道:“圣上,外頭冷,風又大,不如回去妥當。”
趙世道:“你可知、什麼孤家寡人?”
王治啞然:“圣上……”
趙世道:“孤家寡人,說的就是朕。原本朕以為這也算不得什麼。既然生在皇家,便要有這等覺悟。”
王治實則知道趙世指的是什麼,卻不敢提。心念轉:“不如且靜王殿下帶著世子進宮?一早的時候,靜王府還來了人,問圣上如何呢。”
默然中,零星竹聲傳耳中。
趙世皺眉道:“去傳旨,今夜在東閣,朕要大擺筵席,會宴群臣。”
旨意極快傳下,原先還沉寂宛若無邊靜水的皇宮頓時便了起來,侍,宮,奉旨員,各司其職,不敢怠慢分毫。
日落云越重,寒星冷月,皆在層云之外。
然而整座皇城,卻儼然燈火輝煌,寒夜雖冷,萬家的笑語喧嘩,人心卻暖。
從朱雀大道通往皇城的路上,亦是車駕轎抬,絡繹不絕,是接旨的文武百們進宮朝賀同樂。
車燈搖曳,隨從手中的燈盞也耀耀輝煌,同路邊兒上的紅燈籠相輝映,似一條芒逶迤的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