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針鋒相對,群臣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有人贊同邵侍郎,也有人覺著夏史所說有理,各持己見,只不好當殿長篇大論。
趙世在上,默然看到現在,因笑道:“好了,說了這半晌,也沒個著落,酒都涼了。”因命侍又熱酒來。
群臣哪有心喝酒,都只做個樣子而已。
靜王見氣氛如此,便打圓場道:“今兒大節下,極好的日子,父皇還是放開心懷,兒臣這杯酒,祝父皇龍安泰,盛世太平。”說著便跪地奉酒。
王治接了,轉給趙世。趙世點頭道:“如今朕邊兒,只你一個了。你從來便最是懂事,又從來安靜穩妥,可知朕也想你一直如此,置事外,遠離是非。”
靜王垂首聽著:“是,兒臣明白。”
趙世道:“你明白麼?”
靜王怔忪:“父皇……是何意思?”
趙世垂眸看著杯中酒:“你可知道,當初為什麼要封你為攝政王?”
靜王道:“這……”
趙世一笑,看向底下群臣,道:“可有哪位卿明白朕的意思?”
群臣面面廝覷,有人道:“這自然是陛下看出靜王殿下向來仁德賢能,是以才肯重用。”
也有人道:“殿下自從輔佐朝政,事必躬親,很是勤政,人激賞,可見陛下并未選錯人。”
贊揚聲四起。
趙世卻不甚理會,只看向白樘:“白卿,你可知道麼?”
白樘出列道:“臣不敢妄自揣測圣意。”
趙世道:“朕說了,今夜朕只想聽真話。”
白樘停了片刻,方道:“當初朝廷事多,圣上的子又有微恙,故而讓靜王殿下來輔理朝政。”
趙世道:“還有呢?”
白樘道:“原本臣也跟各位大臣一樣,都以為圣上是想借此機會讓靜王殿下得以歷練,為將來繼承大統著想。”
趙世道:“那現在呢?”
白樘不答,卻默默地看向趙穆。
正趙穆也看著他,兩個人目相對,彼此心中各都通明。
靜王眼神幽沉,角微,道:“父皇的意思……兒臣有些明白了。”
趙世道:“你且說來。”
靜王道:“只怕父皇心里,覺著兒臣難當大任。父皇心中屬意的人,應該……仍舊是黼兒。”
這話一出,群臣嘩然。
戶部邵侍郎即刻道:“王爺這話從何說起,趙黼已經叛出大舜,且又有遼人脈,怎能繼承大統?豈非荒謬?”也有數人跟著附和。
靜王聽眾人說罷,才道:“父皇封我為攝政王,起初我也以為是有意歷練,可是今夜才終于明白,父皇我‘攝政’,是真的‘相助’而已,因為父皇在等待黼兒,若是黼兒肯回來,證明他并未背叛大舜,父皇便想讓我輔佐黼兒,可是如此?”
趙穆原本的確是個溫和的,但是這會兒,說到最后,口吻中卻仿佛帶了些悲烈怨懟。
整個東閣陡然又寂靜下來,只聽到外頭的風聲越,幾乎類似虎吼狼嘯,殿的炭火弱了些,便更加冷了,有些臣子忍不住微微發抖。
邵侍郎等也都怔住了,不敢出聲。
白樘蹙眉,看一眼靜王,卻礙于在皇帝面前,無法開口攔阻。
趙穆說罷,趙世道:“你果然很明白朕的心意。那,你可愿意?”卻仍是平靜無波,雙眸靜靜地看著靜王。
靜王一笑道:“兒臣,還有得選擇麼?”
才說了這句,白樘終于說道:“王爺。”
趙穆雖然聽見了,卻并不回答。
白樘朝上道:“請圣上明鑒,王爺的意思,不過是擔心罷了。畢竟皇太孫殿下的份未曾昭告天下,也不知天下百姓是何反應。另外,他如今人在遼地,若說先前可堪相信,但他跟著蕭利天離開,以睿親王的為人,定會百般蠱引,只怕此刻的皇太孫殿下,也并非先前的為人了。”
白樘一句話,卻仿佛驚醒了夢中人。
殿百即刻出言,紛紛說明此宗憂慮。
趙世頷首:“可知朕也有此擔心。所以在靜王攝政之外,朕還會選幾位輔政大臣。”
群臣均目瞪口呆,靜王冷笑。
趙世卻復道:“照如今看來,只怕他是不會回來了,或者,朕也等不到他回來了。”猶如自言自語,只有王治在旁聽得分明。
雪落更急,有道人影伶仃立在門側,雖是衛的打扮,雪迷蒙中,雙眸卻如寒星耀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