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驀地剎住,云鬟抬頭仰那雪之中,赤紅之。
許是雪迷了眼,許是因忽然看見趙黼出現眼前而心慌意,過了會兒,云鬟才認出那是……火。
是哪里失火了。
火沖天,映的頭頂飛舞紛的雪片也帶著淡淡地輕紅。
瞬間有些分不清楚,這到底是在宮,還是宮外。
云鬟仰看了片刻,才又想起趙黼,忙又看向東閣外廊下。
誰知定睛看時,卻大吃一驚,原來彼已經空無一人,原本站在那里的靜王跟趙黼,竟然雙雙不翼而飛。
云鬟睜大雙眸,就好像心也在這一刻被掏空了。
漫天飛雪,而伶俜獨立,屏住呼吸,呆呆地看了半晌,才提起袍擺,瘋也似地往那狂奔而去。
云鬟從廊下經過,仍未找到趙黼跟靜王兩人,進了東閣,卻只見幾個軍守在門側,里頭卻空無一人。
守門的軍以為是來見皇帝的,便低聲說道:“您還不知道呢,方才有人意圖行刺圣上。”
云鬟眼前驀地出現趙黼跟靜王對峙的那一幕:“是、是誰意圖行刺?”
軍道:“這話本不敢說,但……”因見左右無人,便悄悄對云鬟道:“聽說是沈相爺的人。”
云鬟原本提到了嗓子口的心才又緩緩放下:“原來是相爺?”
因知道不是趙黼,幾乎連打聽趙世如何都忘了。
那軍道:“幸而靜王殿下早有防范,才未曾讓賊人得逞。”
云鬟因見了趙黼,其他的都不曾放在心上,只是若跟此人打聽,又怕這人不知道,反壞了趙黼的事。
因問:“怎麼不見靜王殿下?”
軍道:“這個卻不知道,我們是后來的,那會兒事已經平息,只怕殿下自不知去了哪里。”
又問趙世,卻聽說趙世已經被王治陪著回了寢殿。
云鬟疑心靜王正伴駕,還想去打聽打聽,才要走開,便見廊下匆匆地有數個侍跑來,一邊兒慌里慌張道:“不好了,不好了。”
那軍攔住,喝問道:“張皇什麼?”
眾太監們止步,其中一個便說道:“雅韻殿那兒不知怎地,竟著火了!你們還沒看見麼?東閣后都紅了一片。”
侍衛們這才驚起來,紛紛眺首仰。
云鬟睜大雙眼,這才明白原先所見的那一片紅,竟果然是宮中走水。
方才只顧來尋趙黼,心頭還想著今夜正是除夕,興許是坊間有人放煙火,所以映紅了半邊天,也未必是走水。
因此事跟趙黼不相干,云鬟按捺心跳,轉往別去尋。
還未走開,便聽一個太監道:“雅韻殿是淑妃娘娘所居,聽聞今夜靜王妃還帶著小世子在那兒呢。也不知如何了。”
云鬟驀地止步,心復跳起來,難以自。
偏偏另一人道:“是了,方才我地看見似是靜王殿下往那邊兒去了。”
眾人都有些驚悚,沉默半晌,有個嘀嘀咕咕道:“阿彌陀佛,正是大節下,可萬萬不能再出事了。太子的事兒才過去多久,若靜王殿下再,那我們大舜朝豈不是就……”
其他人忙斥責,喝令打,這才緘口去了。
云鬟站在旁邊兒,聽得清楚明白。
幾個侍衛見站在風口里,正要招呼避風,云鬟卻一言不發,握拳疾步去了。
幾乎是本能地,云鬟知道趙黼必然是去了雅韻殿。
偏偏又是失火。
曾對趙黼說——“水火無”。
云鬟會水,所以對來說,水還且罷了,最難消跟面對的,是火。
那日在街頭,無意遇見失火,有小兒困于樓中,趙黼縱闖火場相救。
云鬟在外相看,膽戰驚心,無法形容當時的恐懼。
所以在趙黼返回之后,才那樣失態。
其實趙黼也明白如此的緣故。因為這件事,是兩個人都不能言說的。
雖心照不宣,卻不約而同地避忌。
當初發現復又茍活一世時,想起前生種種,時而切齒痛恨,時而長吁短嘆。
有幾個場景,是不能去想,想到便會失陷失控似的。
其中最為人痛心疾首的,自是青玫之死,季陶然之死,然后就是……
此刻驀地想起來,上竟似有冷汗涔涔。
閣子,是那人扶著桌子,搖搖墜,滿面痛:“你、你害我?”
坐在對面,眼睛里出幾分驚疑,但很快便釋然了,舉手將桌上杯子舉起,一飲而盡。
淡淡應道:“是。”
頓了頓,迎著他驚疑的眼神,崔云鬟笑:“王爺不是想看看我到底會做到何種地步麼?這就是我的回答,不知王爺可還滿意?”
含笑說著,角卻也慢慢沁出一漬。
云鬟雖仍是在往前,腳步卻慢了下來,雙手緩緩舉起來捧著頭。
勉強抬頭,又看一眼,繞過東閣,果見前方火更盛了。
昏頭漲腦,仿佛那火并沒隔著幾重殿閣,而是置其中。
云鬟本正踉蹌往前,卻因那回憶如此真,就像是一步踏火海,火舌迎面席卷。
此刻的,往日的,幾乎要重合一起。
云鬟驚呼一聲,抬起袖,遮住那迎面而來的烈焰。
卻忘了自己人在雪中,飛雪彌漫中那形一晃,往后趔趄倒下。
正此刻,有一個人從旁邊兒快走幾步搶出,及時將的手臂扶住。
云鬟驚魂未定,口起伏,回頭看了一眼,頓時朧忪。
卻見是白樘去而復返,手中仍撐著那把傘,傘下的容如同描畫,雪地的反跟頭頂的燈籠織,顯得他的容貌格外寧靜淡然。
這一眼,卻如秋水,又似寒星,將從迷夢中喚醒了幾分。
白樘垂眸看,淡淡問道:“如此著急是做什麼?”
云鬟鎖眉頭,總算想起前:“尚書、如何還在宮?”
白樘道:“將要出宮,聽說有事,便回來查看……你是要去后宮麼?”
云鬟點頭,白樘道:“為何?”
云鬟紅著眼,卻不知該不該回答。
畢竟趙黼當初跟白樘決斗,又隨著蕭利天離開,云鬟不知對白樘而言,此刻趙黼突然出現宮中,該當以友相待,還是以敵相待。
渾無力,額頭仍是突突跳疼。
烈焰嗶嗶撥撥,隨著風又發出呼呼聲響,人影閃爍,都忙著救護,卻畢竟來不及了。
吼聲中,趙黼默然走開,信手從欄桿上抄起一把雪,在臉上抹過。
冰冷的雪將方才的灼熱暫且消退,趙黼索又握了一把,這次是塞進里,胡咬了兩口,吐掉,又隨意嚼了一把,這才咽下。
如此反復幾次,才覺著整個人又清醒過來。
他繞過宮闕,不聲地往前,此刻有些巡夜衛來回逡走,卻并未發現趙黼。
正將到東閣,趙黼默然止步。
前方臺階之上,有一人蹲在地上,抱著膝頭,著子,不知為何。
趙黼即刻認出是云鬟。
在旁邊,是白樘孑然而立,手中撐著一把傘,雪在傘面上積了厚厚地一層,他微微傾斜著,替擋著風雪。
突如其來看了這幕,趙黼心中竟大不用。
正這會兒,白樘抬頭,原來他早留意到有人來到,細看才見雪中走出來的乃是趙黼,著侍衛紅,夜影里卻似墨,在雪地上徐徐往前。
白樘端詳他良久,撐著傘,漫不經心地下了臺階。
兩人而過的瞬間,趙黼止步,略轉頭看向白樘。
卻見白樘目不斜視,卻也隨著形略略一停,飛雪狡黠地掠過傘面,往他的面上地襲來。
白樘言又止,長睫輕輕眨了眨,言又止。
最后,他仍邁步往前而去,那撐傘的影煢煢逐漸消失在夜之中,只在雪地上留下深深地兩行腳印,卻也很快地被新落的雪給遮蔽了。
這不過是極快的一瞬間,兩人便如肩而過。
趙黼頭微,卻也未曾出聲,只轉頭看著前方臺階上的影,他疾走兩步,卻又放慢了步子,雙眸盯著,眼中出些許明亮笑意。
云鬟一無所知,抱膝不。
心中似有火舌舞,然而遭偏偏是冰封雪凍,因此竟像是里外水火煎。
正幾乎無地自,肩頭一沉,是有只手了下來,微微用力。
云鬟不由己地起,還未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已經被地擁懷中。
起初尚且恍惚,不知何人。
畢竟先前只有白樘在側,一愣之下,忙掙扎起來,嚨里艱難地道:“不……”
然而才一張口,鼻端忽地嗅到一焦寒難聞之氣,與此同時,卻另有讓悉的氣息。
冰冷的耳垂被的瓣下,他親了又親,方道:“雪這樣大,大冷天的在外面做什麼?”
云鬟聽了這個聲音,差點兒分不清是現在還是回憶之中,就仿佛那個人從火中走出,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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