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對默然,頃刻,趙黼才說道:“你別想。橫豎……如今我好好地不曾有事。”
云鬟咬牙,雙眼閉,淚珠卻無法止,仍是自涌出來。
趙黼還要再說,云鬟將手回來,抬袖子了臉,啞聲道:“既然圣上傳你,你還不去?”
趙黼見雙眼泛紅,潤潤地十分可憐,更加舍不得離開,便道:“我不想見那老頭子。”
隔了會兒,云鬟方道:“我知道自己見識有限,不敢如何勸說你,何況我也知道你的心。”
那一夜皇宮秋雨,迷離。趙莊夫婦死的又慘,趙黼九死一生,如今他心中認定了趙莊夫婦的死,跟老皇帝不了干系。
死的是他認定的父母,還有一個英妃。故而除了他自己,別人并沒什麼資格來勸他怎麼樣。
云鬟也深知此,就算在趙黼心中眼里是個最不同的,卻也并不肯在這件事上規勸他分毫——就算知道,如果勸趙黼,趙黼不至于不肯聽。
但云鬟還是希一切讓趙黼自行決斷,而不去為難他。
云鬟道:“先前宮中出了一個案子,事關一個老嬤嬤……不知道你聽未聽說。”
畢竟事關英妃,人投鼠忌。不料趙黼道:“此事我已知道,蕭利天也曾說及此人。”云鬟微詫。
趙黼又苦笑道:“我生母邊的人,要害我的父母,我竟像是命犯天煞孤星一般。”
說著,凝視的雙眸道:“我畢竟是個無父無母的人了,本再無掛礙,只是怕你在京有個不測,才肯回來,如今也只有你了……”喃喃說著,埋臉頸地輕輕蹭。
云鬟任憑他作,慢慢說道:“那夜……送你出城,我本以為此生再見不到了,如今得你平安回來,我就、再也不想別的了……”
于雪中再見到趙黼那一刻,就似神跡降臨。
所以就算他狂放到在那種地方求歡,也不忍十分拒絕。
趙黼聽著的真心話,心頭麻地,萬般用。
云鬟悄然說了這句,才又道:“ 當初太子殿下為了保你平安,寧肯讓你離開大舜。我原本還不理解他的意思。待自己親自送走了你,才算知道那種滋味。如今你好端端歸來,太子在天之靈看見,定然也十分欣,我只是想……以太子的,絕不會樂見你跟圣上再起沖突,尤其,是為了他。”
趙黼將輕輕抱于懷中,半晌才嘆道:“知道了,我這就去見老頭子就是了。”
送趙黼出殿,靈雨嘆息自忖:“多虧了姑娘。”天底下也沒有第二人,可以勸這位爺。
當即把帷幕垂下,重新換了新水進來。
云鬟撐著同趙黼說了半晌話,早有些力倦神疲,便側緩緩躺倒了息。
靈雨上前,悄聲道:“姑娘,我幫你打理罷。”
云鬟睜開雙眸,臉上不又有些暈紅,手臂圈遮著臉,悶聲道:“不用了。”
靈雨本來甚是忐忑,見如此,卻忍不住一笑,因無人在跟前兒:“我又不是別人,是姑娘的心腹,為姑娘死都使得,何必這樣?”
云鬟聽說的如此,才又睜開眼,卻仍有些窘然赧:“我好好地,不用收拾。”
靈雨忍笑:“既然如此,我去取件新裳來換上就是了。”
云鬟見去了,才松了口氣。
頃刻靈雨取了一套里外裳回來,下里,驚見一枚金燦爛五彩斑斕的臂釧在那無瑕玉臂上,靈雨正要問,便聽得外頭有人道:“怎麼不見人?我進來了,別嚇一跳就。”
靈雨一驚,不知來者是哪一個,竟如此放肆大膽。
云鬟卻聽出是周天水的聲音,便在靈雨手上一按,示意不必張。
果然,就見有人挑起帷幕走了進來,雖仍是一男裝,但廓秀麗,顯是個孩兒。
曾經在太子府攝魂殺人案中,靈雨是見過周天水雌雄難辨打扮的,是以即刻認了出來,由此放心。
這會兒靈雨忙忙地相助,才系好了裳,天水便近前了。
盯著云鬟泛著淺桃紅的臉,又瞧見頸間那幾緋紅,已經先疑起來。
云鬟因見來到,便要起相迎,誰知才一,下頭就生生地一疼,毫無防備地又歪了下去。
天水嚇了一跳,見斜臥榻上,花潤澤,姿婀娜,仿佛一枝桃花被雨打輕,裊不勝,竟比先前別有一番風流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