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古來高手皆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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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蘇唐跟著宋世安進了福瑞院的正堂,見裡面一片亮堂,窗明幾淨,陳設古樸卻著富貴,而正中間的紫檀木椅上,正端坐著一個著素的白髮老婦。老婦兩側站著一個看不出年紀的丫鬟,卻是恭候多時的樣子。
那丫鬟見著蘇唐進來,俯笑道:「您看,爺和夫人來了。」
蘇唐看著那丫鬟眉目端莊一派自然的樣子,琢磨著這該就是那位錦繡姑姑了。
宋世安已跪下,「孫兒給請安。」
蘇唐見狀,也順勢跪下,「孫媳婦給請安。」
一聲「」,喊得那個甜,那個順溜哦,宋世安不由側目。
蘇唐又已端起丫鬟端來的托盤裡才茶杯,繼續甜笑道:「請喝茶。」
宋世安快起皮疙瘩了,這還是那個囂張放肆的惡人麼!裝!真能裝!
「乖。」老太太笑得格外慈祥,端起茶杯喝了口放下,又拿起邊上一個紅木細長盒子,「這是我們老宋家的傳家之,只傳長房長媳,在這放了這麼些年,終於可以易主了。」
蘇唐一聽這話,立馬覺得手中的盒子有了千斤之重,這長房長媳可僅有一個月的期限啊,到時候還來還去不麻煩麼……下意識的就想遞還回去,卻聽邊宋世安開口說:
「還不謝謝。」
這話簡直是從牙裡出來的,蘇唐聽得直發,一想大不了到時候麻煩下了,所以乾乾脆脆的接過:「謝謝,蘇唐一定好好珍藏的。」
老太太滿意的點點頭,讓他們起來座,又極其慈的問了些話,蘇唐小心的答著,適時的說幾句逗笑的話,倒也將這氣氛調得極其融合。
只是在說說笑笑間,蘇唐不免疑,這老太太慈眉善目,這錦繡姑姑也是端莊賢良,看這兩人的樣子是對自己極為滿意的,那為何會有喜鵲不被安排的事?難道裡面有什麼誤會?
這時老太太想起了什麼,轉頭問錦繡:「宣子怎麼還沒來?」
蘇唐耳朵靈,老太太說得小聲但還是聽了個清楚,心想這宣子又是哪個?豎著耳朵繼續聽,卻聽到了一聲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抬頭一看,卻見一個娃娃從裡面走出來。蘇唐看著宣子那樣子,差點笑出來,明明是四五歲天真爛漫的年紀,可這位小娃娃卻是昂首板著臉,步子踱的中規中矩,一墨也是穿的個十足保守,一副老學究的樣子。
娃娃走到堂中,朝著老太太規規矩矩的磕了個頭,聲氣又正而八經道:「宣子給曾祖母請安。」
蘇唐可算是知道這個「宣子」是誰了,就是這小不點,讓未孕娘做了後媽!
「宣子,給你爹爹和娘請安。」
老太太又開口了,然而不知怎麼回事,那語氣竟沒先前的和善,反而帶著些疏離,蘇唐不由有些奇怪,微微抬頭一瞥,也見老太太雙眸垂下,竟是沒將宣子放在眼裡的樣子,更別說什麼慈關懷了。
好歹是曾孫,怎麼這麼冷淡?
蘇唐琢磨間,宣子已經過來給宋世安磕頭請安了。這聲安請的也沒剛才那麼生,反而著些真心實意的歡喜。而宋世安看著孩子的眼神,也沒了平常的冰冷寒冽,常年如冰山的臉上更是出了一寵溺的笑意。
我的個老天爺!蘇唐看著宋世安這一笑,看得個心驚跳,這廝笑得那麼深款款春意融融做甚!怎麼從沒見你對著別人這般了!想到這蘇唐又一陣氣餒,自己也就是個「別人」,甚至比「別人」都不如,所以這盤冷面斷不會對自己笑這個德行了!於是蘇唐看著眼前這一幕父慈子孝,不屑的哼了哼。
這聲「哼」極輕,卻還是讓過來請安的宣子聽到了。蘇唐看著小孩頓下的腳步後悔莫及,啊啊,我不是對你哼的啊,我是對你那盤冷面爹哼的啊!
天知道想做個和善可親的繼母啊,可誰知道一失足造那個千古恨啊,蘇唐哭無淚,完了,一定對他小的心靈造了嚴重的創傷了,繼母從來冠了個「無良」的頭銜啊,他一定以為眼前這位繼母比無良更無良啊,你看看這小孩復又冰冷漠然的表,你看看那黑白分明的漂亮雙眸裡流出來的傷眼神……額不對,傷?
蘇唐定睛一看,卻發現宣子眼中的「傷」不見了,只剩下一片清澈冰冷。
蘇唐還在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眼花,宣子已經跪下磕頭了,只是,只是等了半天蘇唐都沒聽他說一句話。
「宣子,喊娘親。」高位上,老太太淡淡的聲音飄來。
宣子卻聽而不聞,只是跪著,低垂著頭,也看不清臉上表。
空氣一時僵。
「宣子——」老太太拖長的尾音中夾了威嚴氣勢。
宣子還是抿了不肯開口。
蘇唐心生狐疑,卻也不覺尷尬,一想又覺得這般僵持下去,不尷尬別人會尷尬,便笑嘻嘻的俯扶起小孩,聲道:「不就不嘛,沒什麼關……」
話說到這就打住了,因為的手剛來得及到小孩的裳,宣子已是霍然站起後退,於是的手突兀的著,未說完的話被卡在了舌中。
宣子直了矮小的子,看著蘇唐一字一頓道:「我不!不是我娘親!」
「混帳!」蘇唐還沒反應過來,老太太的怒氣已經傳來。
宣子不為所,扭轉頭,揚著下,十足的桀驁不馴。
蘇唐見形勢不妙,忙想說些場面上的話,可還來不及開口,宣子清脆稚的聲音又傳來——「不是我娘親!我娘親沒那麼醜!」
這話一出,蘇唐心中小火苗又竄起——好嘛,老娘不但要做無良繼母!還要做邪惡繼母!臭小子,你給我等著!
哼,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被人說醜了!
蘇唐心裡眼淚嘩嘩流,想小時侯不過就是胖了點醜了點,爹不疼姨娘不,還要盡小夥伴的奚落,還要被那盤冷面侮辱,年影如此強大,沒想到今日還要被這小屁孩給……給……哼!
老娘到底哪裡醜了!如今好歹也是個明眸皓齒削肩細腰的人胚子!
「跪下!」短暫的沉默之後,老太太一聲怒喝。
宣子癟了癟,還是心不甘不願的朝老太太跪下了——朝老太太,而不是朝蘇唐。
「這些話到底是誰教他的,啊!」老太太已氣得哆嗦。
一屋子人已跪下,蘇唐見冷面也跪下了,忍著不適也跪下了——好嘛,這事兒還鬧大了!
宋世安寬道:「祖母請消消氣,宣子尚年不懂事。」
「不懂事?哼,是不懂事,那他邊的人也不懂事了嘛!芙蓉!」老太太跪在邊上的宣子的丫鬟,「說,誰他這些話的!」
芙蓉長得極為好看,此時卻也是花容失,「老太太,不是奴婢教的,不是奴婢教的,是……」
「是誰?」看吞吞吐吐,宋世安也蹙了眉頭。宣子生母之事從來是宋家的,更是老太太忌諱提起的,到底是誰跟宣子提了?又有誰知道宣子生母比宋唐更好看?
宋世安瞥了一眼跪在邊的蘇唐,只見這人低垂著頭正一派悠閒的抹著子上的褶,眉頭一皺——剛剛宣子說時還見著火冒三丈,這回居然老神在在跟個沒事人一樣了。
蘇唐當然要當沒事人了,算看出來了,這家子有貓膩呢,有人趕的要給好看呢!霍,開什麼玩笑,蘇唐從來是敵弱我弱敵強我強的主,謀詭計不是沒有,是懶得使,勾心鬥角不是不會,是還沒找到對手,若不然,當年憑一個十六歲的姑娘家,怎麼能在平城佔住腳跟將蘇記發揚大?又怎麼能在娘早逝爹不疼無弟兄幫襯的況下,將明姨娘制為自己爭得最大的利益?
和睦相是最好的,是嚮往的,可你要是出了招,咱也不能站著不等著挨不是?現在吶,敵暗我明,還得沉住氣靜觀其變,更何況初來乍到還不知道究竟呢,所以蘇唐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只看著眼前這番鬧劇,或者說——好戲!
芙蓉已經快嚇哭了,老太太素來仁慈,可威嚴不減,更何況也知道小爺這話是著雷了,要不老老實實招出來,只怕會連累的被炸個碎骨,所以趕磕頭道:「回老太太,那些話,那些話是西苑的如意姑娘說的。」
此話一出,全堂寂然。
蘇唐覺得氣氛怪異,抬頭掃了一眼,正好見到老太太跟錦繡四目相對且都是微皺著眉,蘇唐的好奇心更盛了,這西苑的如意姑娘究竟是個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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