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說的!”王建聞言翻了翻白眼,旋即低聲音正說道,“亮堂兄,你我兄弟一場,小子也不瞞著你!——觀我太平軍近況,伍衡所作所為,我家將軍甚是心寒……”
“伍衡……兄弟,慎言!”王亮面一,低聲提醒道,同時眼眸中不由閃過一焦急之。
眼角余瞥向屋那面屏風,王亮自然清楚那面屏風後究竟藏著哪位大人,那便是他們後軍的直屬大將,後軍天將張洪。
記得在一刻辰之前,後軍天將張洪突然造訪他王亮所值守的南城門,當時王亮一頭霧水,但是眼下,他已經猜到了張洪來此、並且故意藏在屏風之後的用意。
[小福這小子,莫非要從六神將的天樞神將枯羊一起造反?!]
王亮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作為主力軍的將領之一,王亮知道的顯然要比堂弟王建更多,包括左軍天將衛莊為何會心生反意,取伍衡而自代。這一切都是因為那位南唐劉氏十三殿下,劉言。
這位明明南唐皇室脈、卻無意於問鼎九五的皇儲爺,曾在一次酒宴中有意無意地表,太平軍中何人日後功勳最高,他便以劉氏子嗣的名義支持該人為南唐皇帝,這使得當時在場許多大將心生遐想。
毫不客氣地說,不單單只是衛莊,事實上,這段時日,太平軍主力師不乏有人心懷二意,甚至有人去暗殺伍衡,只不過,伍衡比那些人更有心計、更有城府罷了。
[莫非枯羊是另一個衛莊?]
王亮不聲地打量著堂弟王建,平心而論,枯羊如何如何與他無關,但牽扯到王建這位唯一的堂弟,這就容不得王亮置事外了。
“亮堂兄,可否待與周軍戰時,開啟城門,放其城?”王建低聲音說道。
“周軍?”王亮愣了愣,他原以為枯羊不過是想效仿衛莊,卻不想竟是與周軍搭了上線。忽然,他猛地想起直屬上司後軍天將張洪還躲在屋屏風後,故作怒地低聲斥道,“放周軍城?小福,你究竟在說些什麼?!”
“亮堂兄稍安勿躁,容小弟徐徐相告!”說著,王建便將枯羊對伍衡的不滿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堂兄王亮,包括枯羊已與周軍東嶺眾的漠飛接之事。
“魏虎將軍才死便打散其麾下掌軍……”王亮聞言微微歎了口氣。
平心而論,他也覺得伍衡此舉頗為他們一幹部將心寒,可擺著後軍天將張洪尚在屋屏風後,他又如何好表心聲?
他不是沒想過提醒王建,終歸王建是他唯一的堂弟。所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越是危機四伏的地方,就愈發需要可以信任的人支持,然而,還有什麼關系比濃於水的親更加堅固牢不可破?
但是,他不敢。
天知道那位後軍天將張洪此時是否在屏風的隙觀瞧著他們這對堂兄弟,雖說瞧不見他王亮的舉,但是王建他卻是瞧得清清楚楚,一旦堂弟王建出毫異樣,只要一聲令下,埋伏在屋外的士卒就會一擁而,將王建作為叛徒扣押。倘若王建膽敢反抗,那更是不堪設想。
而這些,是王亮所不敢想象的。
憾的是,王建卻不知堂兄王亮心中的諸多矛盾想法,猶低聲音滔滔不絕地說道,“亮堂兄恐怕不知,周軍主帥謝安,乃我家將軍的親姐夫,因此,毫不需擔憂周軍是否會過河拆橋!——而據漠飛那個大刺客所說,周軍最想要的,只是伍衡以及那個劉言殿下,至於五方天將,可恕可不恕,就看那四人如何看待此事。而至於我等……小卒罷了,周軍豈會費心費力去計較?”
“枯羊將軍竟搭上了周軍這條線麼?”王亮似乎顯得很吃驚,右手一移不慎將桌上的杯子推到了桌外,只聽啪嗒一聲,那隻陶瓷的杯子當即摔碎。
“我來我來!”見王建準備幫忙,王亮搶先一步彎腰將碎片都拾了起來,一臉驚地說道,“小福,你瘋了麼?竟然勾結周軍?”
“亮堂兄,說句不好聽的話,你覺得太平軍能打得過周軍麼?——當初在橫江水域的小舟上,小弟與枯羊大帥會見了他那位親姐夫,即周軍主帥謝安,此人明確地告訴我等,我太平軍之所以眼下能與其鬥地平分秋,那不過是因為北疆有燕王李茂在罷了!正是因為有那頭北方的猛虎在幽州虎視眈眈,這才使得冀京四鎮不敢擅,像梁丘舞那般天下無雙的周國戰力亦不敢擅自離開京師……否則,不需冀京四鎮齊至,單單是梁丘舞親率東軍神武營南下,我太平軍如何抵擋?——當年覆滅我南唐的東路周軍,一日連克三城,三月破四十余大小城縣的前東鎮侯梁丘恭,以及二十年前追殲我初代太平軍,在蕪湖死初代大帥薛仁的後東鎮侯梁丘敬,可正是梁丘舞的伯父與生父吶!”
“……”王亮聞言默然不語。
不得不說,梁丘恭、梁丘敬兄弟二人,在江南人尤其是太平軍士卒心中的地位確實是猶如惡虎般的存在,畢竟二人前後分別以不及弱冠的年齡闖下赫赫威名。在其父梁丘公的帳下,這對兄弟一位參與了覆滅南唐的盛事,一位則親手險些將初代太平軍全盤葬送在蕪湖。以至於至今江南還有不人將這對堪稱天下大豪傑的兄弟當門神供奉,用以震懾妖邪。
“說什麼周國殘害我江南百姓,那只是伍衡故意放出的話罷了,亮堂兄難道沒瞧見,金陵、廣陵等諸多城縣,其百姓在周國治下也是安居樂業麼?何以非要再起兵禍?——助我等一臂之力吧,亮堂兄!”王建低聲懇求道。
王亮聞言沉思了半響,忽而一咬牙罵道,“從小到大,你小子就是這般人不省心!”
聽著那悉的話,王建臉上不由出幾分喜,抱拳說道,“多謝亮堂兄了!”
“你啊……”搖了搖頭,王亮站起來,說道,“我送送你吧……”說著,他拉住了王建的袖子。
“不必不必……”王建連連擺手。
見此,王亮也不堅持,目送著王建走遠。
而就在這時,後軍天將張洪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將軍!”王亮抱拳喚道。
“做得好!”張洪點了點頭,旋即微笑說道,“不出伍帥意料,那枯羊果然準備瞄準南城門下手……不枉費本將軍提拔你!”
“……”王亮默然不語。
“怎麼?因為是堂兄弟是故下不了手麼?”張洪冷笑說道。
“不!——末將對太平軍忠心耿耿!”王亮低著頭說道,然而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頻頻向桌上那一小堆碎瓷。
“那就好!”張洪滿意地點了點頭, 旋即揮揮手頗為隨意說道,“你先下去吧!——既然你已是此城門的守將,就應當忠於職守,謹記不時到城頭上查看,莫要枯羊察覺出不對勁……那小子可狡猾得很!”
“是!末將告退!”再次了一眼那一小堆碎瓷,王亮抱拳而退。
瞥了一眼王亮離去的背影,張洪冷哼一聲,用手撥著桌上的碎瓷,將其再次拚茶杯的形狀。但是,他發現那些碎瓷中卻不知為何了一塊。
“忠心耿耿……嘿!”隨手將那些碎瓷撥到一起,恢復最初的樣子,張洪冷笑一聲,拂袖離開了屋子。
而與此同時,已步下城樓的王建了左右,緩緩攤開右手,在其右手手心,竟有一小片茶杯的碎瓷。
王建記得,那是他堂兄王亮在送別時塞到他手心的。
瞇了瞇眼,王建仔細觀瞧,卻那片碎瓷上潦草地刻著一個字。
[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