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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褚家二

短曲不過十餘分鐘，小歌伶十指控住琵琶，住口停聲，看向麵前的客人，宋天耀端起茶盅將其中的茶水一口飲下，似乎對琴停曲住無所察覺。

這個小歌伶很是乖巧，冇有出聲或者起，打斷宋天耀的思緒，而是輕輕撥弄著琵琶，奏起了幽雅文靜的調子。

又過了五六分鐘，宋天耀才出自己的思緒，側過臉對這個小歌伶笑笑，從錢包裡取出五塊錢放在桌麵上：

“快而不，慢而不斷，音不過高，節不過促，曲調雅正，這是賞你的。”

直到宋天耀開口說話，小歌伶才站起，蹲對宋天耀行了個禮道謝，卻冇有急著去取桌上的賞錢，而是有些訝異宋天耀一個留學生模樣的青年，居然懂得評價自己剛剛彈奏的曲調：

“先生也對琵琶有所涉獵嗎？”

“你剛剛彈奏用的是崇明派琵琶指法，我在上海時曾有一個故人，也通崇明的琵琶指。”宋天耀對小歌伶說完之後，想起某個人的影子，擺擺手：“多謝姑孃的短曲。”

小歌伶這才走過來收下賞錢，再次道謝退了出去。

雖然有一瞬間宋天耀流出的神，吸引很想留下來聽聽宋天耀說起他故人的往事。

吳金良離開足足兩個小時，直到臨近傍晚五點鐘時，才一臉興的回來，推開包廂的門，不等落座就對宋天耀開口說道：

“兄弟，了，褚家二公子答應下來，我都已經安排好，六點鐘太白海鮮舫第三層，十點鐘之後，北角的舞池夜總會去消遣，舞臺最前排的位置，總共花費八百四十六塊，還剩……”

宋天耀對吳金良迴應個笑臉：“良哥，我送出的錢是從不會收回來的，剩下的，自然就是你的謝禮。”

吳金良之前已經見識到宋天耀的出手大方，此時也不再客氣，坐到宋天耀的對麵，開始叮囑今晚邀約的這位褚家二公子的來曆。

在香港，各個地方的商會和字頭林立，除了新界的原住民，此時香港的華人都隻能算是外來人，，海寧，順華，陸肇等沿海地區的人來香港生存，自然就要相互之間照應，相互團結。

所以，這些在香港的地方商會，就大概等於後世宋天耀接的那些溫商，浙商之類的商會組織，來自同一地區的商人聚集在一起，互相分資源和人脈，共同獲取最大的利益。

而社團，則最初是為了不被其他外鄉人欺負，那些懂功夫，夠義氣的人站出來，聚攏一班兄弟，為老鄉出頭的組織，隻不過隨著社團人員越來越多，社團立的初衷也隨之改變。

現在的況是商會養著社團，用社團為自己提供勞力和保護傘，而社團則為商會保駕護航，順便為社團的兄弟找到些碼頭工作，解決溫飽。

商會的會長做褚耀宗，旗下利亨商行主要做糧油生意，算是商人中的翹楚，戰後香港百廢俱興，各行各業崛起，所以近兩年褚耀宗又開了兩個小商行，介藥品進出口和煤油的生意。

褚耀宗有三個兒子，大兒子褚孝忠二十九歲，目前幫褚耀宗打理利亨商行的生意，因為褚耀宗為商會的會長，整個商會大大小小的事要理，自家的基糧油生意就給了大兒子，也是從某一方麵告訴所有人，以後執掌褚家門楣的是褚連海。

二兒子褚孝信，是褚耀宗續絃所生，今年二十二歲，格外向，他出生時，家境已然富貴，所以很是有些紈絝子弟的架勢，喜好浮華，放不羈，為人古道熱腸，最好結朋友，褚耀宗把褚家本的糧油生意給了長子，把藥品生意給了褚孝信，藥品生意雖然做的不大，但是一月利益刨除褚孝信的不菲花費，也能略有盈餘。

三兒子褚孝智，現在才十二歲，與褚孝信是一個母親所生，此時還在唸書。

吳金良介紹給宋天耀的工作，就是做這位褚孝信褚家二的書。

“褚耀宗三個兒子，俗話講，皇帝長子，百姓疼幺兒，無論褚耀宗是學皇帝還是學平民，都不會過於看重這位褚家二，所以利康商行雖然說是給了褚孝信全權打理，他從不過問，但是實際上，利康商行裡安排了褚耀宗的妻舅在碼頭盯著，這個妻舅可不是續絃的兄弟，而是長子褚孝忠的親舅舅，褚耀宗病逝的前妻的弟弟，這位妻舅無時無刻不在盯著利康商行的生意，尋找機會把這個商行替自己的外甥褚孝忠拿回去，這位褚家二早就已經在各個茶樓放出話，要找一個頭腦醒目的書幫忙打理生意，保住自己這份小小的產業，願意為書支付月薪兩百塊，兄弟，你如果真有才學，這正是施展抱負的寶地啊。”吳金良一口喝乾茶盞裡的香茶，眼睛盯著宋天耀說道。

宋天耀微微點了點頭，出個笑臉：“聽良哥講完，我覺得這份工，倒好象是專門為我設的一樣。”

兩個人在茶樓喝茶閒聊到五點三十分，這才起坐了一輛黃包車，...最新章節！

黃包車，前往九龍塘塘西深灣，抵達九龍塘深灣時，已然華燈初上，遠遠就看見深灣海麵上舫船林立，金碧輝煌，燈火通明，各燈映在海麵上，風迤邐，不時有小船從各式舫船與碼頭之間劃，接送登舫的客人。

對此時香港這種食舫，宋天耀並不陌生，後世看過不香港電影，都有關於食舫的鏡頭，比如《跛豪》中，吳錫豪第一次見膘，膘就是帶著葉子飾演的婦，包下了一整艘食舫正在吃晚飯，讓手下給來見自己的老鄉吳錫豪兩塊錢走路。

但是宋天耀這一世，卻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此時站在碼頭上，看著停泊在遠海麵上的食舫，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招呼對方開船來接自己。

好在邊跟著吳金良，宋天耀冇有開口，吳金良站在碼頭上指了一艘剛剛送完客人的小船：“去太白。”

一短打裝扮的船伕撐著竹篙把小船停靠過來，客氣的對兩人說道：“請兩位登船。”

等吳金良和宋天耀兩人在船上站穩，船伕撐著小船，穩穩的朝著深灣中最華麗的食舫，太白海鮮舫所在的位置劃去，看到有船來，船上的夥計早就準備好了踏板，把小船與食舫穩穩連接，又下來兩名乾夥計，扶著兩人登上了太白海鮮舫。

整個太白海鮮舫分為上中下三層，中下兩層此時已經有了不食客，在酒桌前對酌聊天聽曲，有些吵雜，最上層的第三層，則被吳金良整層包下，此時宋天耀隨著吳金良登上三樓之後，下麵兩層的嘈雜頓時被微微的海風吹散，滿眼儘是星垂原野闊，月湧大江流一般的壯闊風景，宋天耀憑欄而立，裡說了一聲：“好景。”

此時整個第三層上隻在中央設了一張十二人大臺，除了四周垂首等待服侍客人的夥計，再無旁人。

宋天耀聽吳金良在茶樓閒聊時說起過，包下太白海鮮舫第三層的費用是五百塊，這筆錢放在五十年代的香港，絕對是鉅款，但是此此景，宋天耀卻覺得這筆錢花的應該，隻是此時憑欄的風景，再多些也不為貴。

賞了一會兒海上夜景，不等時間到七點，此時樓下臺階上已經有夥計出聲提醒：“三層貴客一位！”

三樓樓梯口附近的夥計聽到之後迅速站過去，隻聽樓梯上腳步聲響起，一個相貌英俊的青年穿著一件長款風外套走了上來，見到站起的宋天耀和吳金良，他朝吳金良笑著打了個招呼：“老吳！”

“信，快請快請。”吳金良急忙走過來，引著這位褚孝信坐到上位，褚孝信一邊掉自己的風扔給後麵伺候的夥計，一邊打量著旁邊的宋天耀，拋開其他不說，單單此時宋天耀這賣相，就讓他非常滿意，

“開席。”吳金良朝遠的夥計說了一句：“招呼人上來陪酒。”

馬上有一名夥計下樓去安排，等褚孝信落座，吳金良先幫對方斟了杯茶，這纔開口對褚孝信介紹宋天耀：“信，這是我們的同鄉，宋天耀，之前在澳門大洋行裡做華經理，最近纔來香港，我一直記得信說想要找個書，所以阿耀一到香港，我馬上就約您出來見一見，這位就是信，利康商行的老闆。”

“信，你好。”宋天耀對褚孝信禮貌的打了聲招呼。

褚孝信落座之後才發現自己的香菸還在風裡，想要轉招呼夥計取出自己的香菸，旁邊的宋天耀已經把手邊的三五香菸遞了過來。

褚孝信笑笑點點頭，取出一支香菸，對宋天耀說道：“阿耀是吧？今年多大？”

“十八歲。”宋天耀劃著一火柴，遞過去幫褚孝信把香菸點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