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嘩嘩，邊的河流忽然亮起五六的點，彩斑斕，照得整條河如同一條閃爍的帶。粼粼波中，無數醜陋的妖魔鬼怪從河裡冒出，一雙雙眼睛閃閃發，有的碧綠，有的赤紅，有的深藍，有的發黃?；?；?；?；?；?；。我這才明白，剛纔見到的點是它們的眼睛。

片刻後，一頂華麗的轎子浮出水面，擡轎的是四個獨腳骷髏，在水面上一蹦一跳，姿態輕盈，轎簾自掀開，出男子似笑非笑的臉。

“先請各位原諒我的怠慢之罪。”男子輕飄飄地躍出轎子，雙掌一拍，周圍一下子恢復了明，河中的妖魔一個接一個走出來，雙手舉著金盤，託過頭頂，盤上盛放著各種的菜餚，還冒著噴香的熱氣。

妖怪們把餐盤放到我們跟前，男子再次拍手，整條大河，忽然噴涌出了一道白的，像晶瑩的泉水，芬芳撲鼻。男子笑道：“這是產自吉祥天的瓊漿，清新可口，各位請品嚐一下。”

對於吃喝，我向來是來者不拒的。不過壁畫裡的東西真能吃嗎？我一隻金黃的烤羊，暗流口水。這些天一直吞食苦的海丹，裡都快淡出鳥來了。但我只能強忍住，妖怪的東西，老子可不敢吃，搞不好就中毒送命了。

一朵清澈的蓮花綻出甘檸真額頭，化作水煙，向四散開。水煙過，烤羊變了一隻癩蛤蟆，“呱”地一聲，跳出了金盤。我一愣，放眼去，餐盤上鮮的食，都變了蚯蚓、蛆蟲、蜈蚣這些噁心的東西。

大河裡噴出的瓊漿，也變了黑乎乎的臭水。

海姬不屑地道：“可笑，憑這點障眼妖法就想騙人了麼？”

我恍然大悟，原來，這頓盛大餐全是蛤蟆、爬蟲變的啊！

男子一點也不慌張，神自如：“世間的一切，原本就是幻象。食瓊漿，等於蛤蟆臭蟲。昨日盛開的麗花朵，就是明天被車碾過的泥濘。以各位的見識，應當勘破幻象，直見真如。”

我點點頭，一本正經地：“你是今天的男人，就是明天的。以你的見識，也應當清楚。”

男子擊掌讚道：“小兄弟悟真高！你我其實和沒有差別。一切有爲法，如亦如電，如夢幻泡影，應作如是觀。”他一邊說，臉上又冒煙，變了一個頭的和尚，披紫紅袈裟，盤膝而坐，寶相莊嚴。

我哭笑不得，日他的，遇上花癡了。

三個換了一下眼，甘檸真淡淡地道：“閣下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想要什麼？”

男子欣然道：“我長年獨自住在這裡，覺得很寂寞，希你們能留下來陪我，一起醉生夢死，縱歡樂。”說話間，他廣袖舞，又化作了*倜儻的佳公子。

海姬變道：“你在做夢！”

男子仰天大笑：“人人都在做一場春秋大夢，何來你我之別？”

我反問道：“既然你說一切都是幻象，那何必還要我們陪著你呢？”

男子一聲嘆息：“我說過嗎？說過的話早就像夢幻泡影，消失無蹤了。”

“原來你說話像放屁啊。”

“舌燦蓮花，裡放屁，其實只是聽者自己的心在作怪罷了。小兄弟，你的心若是糞坑，別人的話自然就像放屁，你的心若是明鏡臺，別人的話也便了瓊漿玉。”

我傻眼了，到這麼一個傢伙，實在沒轍了。他時而風言風語，像個呆鳥，時而卻詞鋒凌厲。

“這邊走，那邊走，隨我直上仙霄遊。”男子突然抱著黑棺材，打著節拍，唱起歌來，歌聲靡靡，聽在耳裡像是喝了酒一樣，令人醉醺醺的。

隨著歌聲，四周飄出雪白的雲霧，悠悠浮，山水消失了，縹緲的雲海中，浮出一座座瓊樓玉宇，華無比。我好像一下子來到了仙境。

這時候，邊上無數個妖怪都在翩翩起舞，漸漸地，在我眼裡，妖怪都變做了千百的仙，扭腰，活生香。我有些迷糊了，耳畔迴盪著男子旖旎的歌聲：“且盡歡娛，依紅偎翠。生命苦短良宵過，暢快一時是一時。”

是啊，生命苦短，老子苦了十多年，爲什麼不一下？我暈乎乎地向前一步，又一步，歌舞令人迷醉，們雪白的*香噴噴的，好想手抱住。

“破！”甘檸真的聲音，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我猛地一個激靈。眼前驟然清醒，哪來的什麼仙境，深山惡水中，只有一羣跳舞的醜陋妖怪！

我暗好險，這個男子似乎能迷人的心智。

鳩丹揮出一掌，紅芒閃爍，幾百點蠍尾針激，擊中妖怪們。後者無聲無息地跌倒，躺在地上時，變了一雪白的骷髏。

男子輕笑一聲，裡噴出一道白煙，落在骷髏上，它們重新長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繼續跳舞。

“蜃夢樓，你是魔剎天的蜃夢樓！”目掃過骷髏，鳩丹猛地喝道。

“浮生如夢，海市蜃樓。魔主座下蜃三郎，請各位出三件異寶。”男子春風般的笑容驟然消失，充滿肅殺之氣。目時而溫，時而狠，時而冷酷，一張臉千變萬幻，讓人琢磨不。

“果然出了狐貍尾。”海姬冷冷地道。

蜃三郎搖搖頭：“海武神弄錯了，我是蜃妖，不是狐妖，哪裡來的狐貍尾？”

鳩丹如臨大敵，道：“真的是你，蜃夢樓。沒想到，連你這樣狂放遊戲的子，也甘心做別人的奴才。”

蜃三郎神莊嚴：“鳩蠍妖，魔主出世是天命所定。只有他，才能帶領我們魔剎天的妖怪找到傳說中的自在天，打破、住、壞、空的宿命。我蜃三郎一生從不服人，但對於魔主，卻佩服得五投地。”

我怪道：“今天的魔主，就是明天的狗屎，你佩服狗屎嗎？那倒也稀奇。”

蜃三郎目一寒，鳩丹影一晃，急忙攔在我前，如臨大敵地看著蜃三郎。蜃三郎面晴不定：“小兄弟，說實話，我喜歡你飛揚跳的子，像我。你對魔主不敬我雖然不會計較，但如果被其它妖怪聽到了，那可不妙，你會立刻爲整個魔剎天的公敵。”

我厲荏地道：“你恐嚇我？老子可是被嚇大的！”

鳩丹冶豔一笑：“蜃三郎，你是在暗示，如果我們不願出三件異寶，就等於在和整個魔剎天作對嗎？”

蜃三郎低嘆一聲：“事實如此。鳩蠍妖，你的命難道還比不上三件寶貝嗎？多年修爲，不要毀於一旦。”

鳩丹沉默了一會，道：“不用廢話了，還是手下見真章吧。弱強食，向來都是魔剎天的規矩。”

蜃三郎仰天長笑，笑聲還沒有消失，臉上表已經變得一片森冷。

“啪”，蜃三郎輕輕擊掌。

四周響起妖怪們的咆哮聲，像滾滾的雷聲，無窮無盡。一時間，無數妖怪猛撲過來。

海姬護在我旁，鳩丹守在我前面，甘檸真劍鞘揚起，水氣激，劃出一個白茫茫的圓圈，向外去。妖怪們一到水氣，就被紛紛震飛。甘檸真足尖一點，飄然掠出，劍氣像一道雪白的流星閃過，沒妖怪羣，縱橫披靡，妖怪不斷倒下，變骷髏，完全沒有抵抗之力。我興得大聲好。

清冽的水氣橫掃，一排妖怪東倒西歪，甘檸真在半空倏地轉，撲到蜃三郎面前，劍鞘上挑，直指咽。

蜃三郎一不，渾冒出滾滾白霧，整個人消失在霧中。

四周霧氣瀰漫，越來越濃，手不見五指，甘檸真也不見了，只聽到妖怪此起彼伏的吼聲。我不安地道：“甘檸真不會被那個蜃妖暗算吧？”

鳩丹道：“應該不會，不過蜃三郎的蜃氣千變萬幻，迷人心智，一不小心就會著了他的道。幾十年前，他的妖力就十分厲害，在魔剎天算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妖怪。”

我警覺地道：“還有個鬼鬼祟祟的水六郎，他們是一夥的。說不定這小子就躲在這裡，磨刀霍霍呢。”

一陣急促的風聲驟然響起，呼吸聲，袂翻飛聲，悶哼聲，然後四周一片寂靜，只有白霧翻滾，看不見人影。

我瞪大眼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過了一會，一道晶瑩的華倏地亮起，驅散了霧氣。

甘檸真的影出現在迷霧中，蓮心眼正從的額頭綻開，發出明的。甘檸真對面一尺的距離，站著蜃三郎，後者頭髮散，樣子有些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