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譚弘營外的鄧名和趙天霸一直聚會神觀察著營壘上的靜,把珍珠上營牆後他們約聽到了從對面傳來陣陣嘈雜議論聲。
“殿下,要是姓譚的真給我們一條船,但是隻能載二十人,我們又該怎麼辦?”趙天霸悄悄問鄧名。
趙天霸“殿下”兩個字讓鄧名到意外,在衆人面前趙天霸和周開荒這樣稱呼自己被鄧名理解爲演戲,是爲了避免訌穩住軍心,但現在後跟隨的二十名士兵都距離很遠,趙天霸怎麼還這樣稱呼?
沒看出來,趙天霸還真戲,太敬業了。鄧名微笑著回答:“那我們就得靠這一條船把兩千大軍運過江去了。”
一條船若是能載二十人,那就需要一百多次來回,如果一刻鐘在長江上走一個來回……鄧名懶得去計算到底要多長時間了。
駐紮在萬縣的李星漢大概是明軍中對譚弘瞭解最多的人,他一再告訴大家譚弘是個斤斤計較、貪得無厭的人,事到臨頭總是挑揀瘦、推三阻四,不是有信譽、遵守諾言的人。以前歷次出兵時,譚弘就一再違背對文安之和其他友軍將領的保證,明目張膽地保存實力。這次和譚詣一起叛變投敵,他也還是一副首鼠兩端的模樣。周開荒對譚弘的評價同樣很低,袁宗第部和譚文部的軍們都斷定譚弘不會因爲鄧名的財寶就放他一條生路。
鄧名有些張地著對面的營壘,但是還不能表現出來,要儘量做出從容不迫的樣子。
……
“世子的意思本侯明白了,不過現在本侯手中的船都派出去了,要到半夜纔會回營。外面天寒地凍的,世子不妨營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必定送世子平安離去……”譚弘換了一副面孔,笑容可掬地衝著營牆下的鄧名喊道。
不等譚弘再說下去,鄧名就打斷了他的言語:“侯爺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既然侯爺現在沒船,那我明天早上派人來領吧,”說著鄧名一指邊的趙天霸:“明天侯爺把船給我的長吏就可以了。”
說完鄧名轉就迅速離開,趙天霸則警惕地面向著譚弘的基地,緩緩後退幾步才掉頭跟上,還不斷回頭張營地的靜。
“他起疑心了!他起疑心了!”見狀秦修採又是失又是焦急,跺腳連聲道:“侯爺趕派兵去追,不然煮的鴨子就飛了。”
即使斬殺上千明軍普通士兵首級,所得的功勞也遠遠無法與抓獲一個明朝親王世子的功勞相比。這些流亡的親王在士紳、百姓中仍然有很大的號召力,所以滿清對他們最爲重視,擒獲親王級別的宗室也是最大功勞。如果韓王世子從眼前溜掉了,對譚弘來說就是一樁天大的功勞白白失去了,他絕對不能接這樣的結果。
韓世子也有可能掉頭另尋出路,畢竟和普通士兵不同,韓世子邊會有護衛,還可能攜帶著一些乾糧。如果韓世子被其他清軍拿獲的話,譚弘就更加無法原諒自己——自己絞盡腦把守江岸,天上掉餡餅沒有撿著,卻白白便宜了別人。
“全軍追擊,不要讓他跑了!”譚弘大一聲。他這個營地中有兩千多名士兵,駐守在這個大營把守江岸那是綽綽有餘了。從營中派出五百多人建立一條封鎖線不讓量潰兵越也不太難,但如果想在崎嶇的江岸搜山捉人,就顯得很不足。
譚弘估計從重慶一戰中逃的明軍潰兵能有四、五百人——實際上當然是估計低了,因爲譚弘深知闖營和譚文所部的矛盾,當然想不到闖軍的水師會幫助譚文的部下渡江;此外從重慶來的使者報告了重慶一戰的大概經過後,譚弘就想當然地認爲譚文所部已經全軍覆滅了。而袁宗第的水營被譚詣和王明德的船舟一路追擊,估計只有很的士兵得以從江中逃生,就算有量士兵棄船登岸數目也會很有限,譚弘本沒有想到水營千總拼死爲同袍爭取了一線生機。
既然有了這樣的估算,譚弘就不肯放跑這個韓王世子,與這個重要人相比,四、五百明軍潰兵的功績本不值得一提。
譚弘指死死咬住韓世子的蹤跡,不讓對方逃出自己的視野範圍。江邊適合通行的只有岸邊狹窄的一條小路,除此之外都是山地的陡坡和植被,山崖峭壁著江邊。對方若是被追趕得急了,往旁邊一竄,逃進被植覆蓋的山地,沒有足夠的人手就無法搜山找到他的蹤影。
看了一眼西沉的太,譚弘又加了一句命令:“帶上火把,棉。”若是搜山拖延到日落以後,棉和火把是能夠繼續下去的保證。
不等鄧名離開多遠,譚弘的營地就轟然打開大門,最先追出來的是幾個騎兵,他們都是譚弘的親信家丁,帶著家主給予的巨大期向鄧名一行急追而來。若是他們能夠拿住韓世子最好,若是不能他們就要負責監視鄧名的行蹤,爲後面的追兵引路。假如鄧名逃山林中,他們需要向譚弘報告鄧名進山的位置——這麼遼闊的山地,手邊只有不到兩千可以用的部隊,要是漫無目的地搜山那無異是大海撈針。
騎兵出營的時候,鄧名一行距譚弘大營不過剛走出一里遠,雖然岸邊的路十分難走,但騎兵還是要比步行的鄧名一夥兒人行快速得多,很快就迫近後。面對近在咫尺的追兵,前面的一行人顯得十分冷靜,依舊用正常的步行速度撤退而沒有奔跑起來。留在最後陣的趙天霸一直在默默估算著追兵的距離,等到最前面的那個騎兵已經迫近到距離鄧名這隊人只有三十步後,趙天霸突然停住腳步,迅速彎弓搭箭瞄準那面孔清晰可見的敵人。
一箭出,趙天霸並沒有攻擊敵兵,他的目標是最前面那個追兵的坐騎,這一箭擊中了馬臉,劇痛讓戰馬立刻發起狂來,它不把背上的騎士顛下,而且發狂地跳、撂著蹶子堵塞住了狹窄的道路。等這匹狂暴的馬終於倒在岸邊的江水中時,鄧名一夥兒人又已經走出了很遠。看著那個被自己坐騎踏斷骨,倒在草叢中的同伴,騎兵們都面面相覷,沒有人能拿得出什麼追擊的好辦法。
如果是在平地或者哪怕稍微寬闊一些的山谷中,騎兵都可以多面包抄,迂迴到逃敵的前面去,延緩他們的速度、擋住他們的去路。但此時的況完全不同,若是從滿是植被的山地間包抄,騎兵的行進速度還沒有步行快,而岸邊的一條勉強可以稱爲路的地帶實在太狹窄(這條路是因爲江水漲落導致植無法在最靠近江面的地方大量生長而形的),衝在最前邊的騎兵是最好的靶子,而且一旦坐騎中箭,它就立刻會爲堵塞追兵的有效障礙,後面的騎兵本沒有任何迂迴的空間。
既然無法追上去,那就只好遠遠地跟在後面。騎兵無可奈何,不像剛纔那麼囂張,再次追到鄧名一行後時,排頭兵沒有靠上前來,而是距離在五十步以外,用和鄧名一行同樣的速度尾隨其後。
得到騎兵進展不順利的報告時,譚弘已經帶著一千六百名士兵開出大營。他還下令給封鎖線上的部下,要他們今夜睜大眼睛,務必不讓一人通過。對於騎兵的進展不利,譚弘早有預料,他志在必得,帶上大部隊出來做搜山的準備了。
聽到騎兵報告對方的舉後,譚弘到一些擔憂,現在他覺自己在和太賽跑,一旦太落下山,那韓世子逃的可能無疑就會增加很多。
“要是韓世子膽小如鼠,一見追兵就迅速逃進山裡,那就方便得多了。”譚弘在心裡想到:“可他們還在不急不忙地步行,一點也不肯耗損力。”
若是鄧名已經進山,那譚弘的部下就可以迅速追到他進山的位置,因爲在江邊比在山裡行要快得多,所以譚弘的先頭部隊很快就能多跑出兩裡,抄到鄧名的前頭,然後全軍在附近的範圍一起進山,拉網式搜索,一定能夠把鄧名捉出來。
若是鄧名他們張皇失措地奔逃,那很快力就會耗盡,等被譚弘的步兵追上後,他們就算進了山也逃不了很遠。但像現在這樣,等追兵到了近前他們力也還保持得很好,而天已經快黑了,險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韓世子的那個侍衛很有本事,也很冷靜,箭更是蠻不錯的。”譚弘不認爲一個年輕的宗室子弟會如此沉著冷靜,所以把功勞都歸到了趙天霸頭上,他心裡甚至有了才之心:“若是他肯投降,我也不用把他上去,可以讓他在我營裡先做個小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