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的聲音溫和了一點:“可我上次已經說過此事不可再,我放你一次足夠讓別人知道朝廷的寬大了,爲何要放你兩次?”
“殿下,罪人聽說聖賢有言:‘事不過三’。不是‘事可一不可再。’,聖賢說這話,意思就是讓人有悔改的機會。”熊蘭到活命的機會一下子變得非常大,膽子也回來了大半,他也不知道事不過三是不是聖賢說的,反正能用上就好:“罪人今天不敢逃,一心立功自贖,放罪人能夠證明殿下的大度,讓其他有悔過之心的人學著罪人的樣子立功贖罪。再說,殿下上次說因爲罪人有些功勞可以自贖,並沒有說自贖就那麼一次,以後不可以再次立功自贖啊。”
鄧名低頭看著跪在馬前的熊蘭,今天剛看見熊蘭倒戈的時候他確實異常憤怒,心裡想著要是此戰得勝定要把此人碎萬段。但大獲全勝以後,鄧名對熊蘭的殺心確實淡去不,此人的行對明軍沒造什麼傷害,而在已經殺了那麼多人以後,鄧名也殺得有些累了。
“我出城前讓你準備的飯食、還有傷藥……”鄧名已經有了饒過熊蘭的心思,就拖著長音問道。
“罪人已經安排妥當,”熊蘭忙不迭的答道:“罪人不敢懶,熱食、熱水都已經備好,大軍城即可食用,若有缺罪人甘願領死。”
此時熊蘭已經徹底回覆了的控制,說話的時候熊蘭把手中攥著的兩個繩頭繫了一個蝴蝶扣,用大拇指著蝴蝶扣的兩個扣頭。
“好吧,我再饒你一次。”這些天來鄧名覺得這個傢伙還是有才幹,明軍的飲食住宿都安排得很好,若是殺了他還要自己心,說完鄧名就對熊蘭背後跪著的鑼鼓隊員喝道:“給熊把總鬆綁。”
那些跪在後面的降兵倒是沒有自縛,聞言有人就要膝行上前幫熊蘭和其他降鬆綁。
“殿下,罪人還有一事稟告。”熊蘭又了一聲。
“什麼事?”
“罪人剛纔把譚弘放出來了一會兒。”熊蘭老老實實地向鄧名代了自己釋放譚弘還有其他俘虜的行爲。
“現在他在哪裡?”鄧名不耐煩地打斷了熊蘭關於給犯人熬粥、蒸餅的敘述,直截了當地問道。
“又被罪人關回去了,還在縣衙大牢裡。”
“好吧,那就也不和你計較了。”鄧名一提馬繮,不再看熊蘭徑直向萬縣城門行去。
“罪人謝殿下不殺之恩。”熊蘭在背後高聲頌道,雙手同時使力,把手中的蝴蝶扣系了一個死扣,這時背後的降兵又開始移,挪過來給熊蘭這夥兒綁著的軍解開繩索。
解開繩索後,降們依舊在道邊跪著,一直等明軍都開過去後纔敢站起來,熊蘭有些鄙夷地看著那些溼漉漉的同伴,正要罵他們兩句,突然一陣風吹過來,凍得熊蘭一個哆嗦,這時他發現自己的服也已經被汗浸了,都快要能擰出水來了。
雖然鄧名已經遠去,這些降的臉上還是多有驚懼之,上次他們投降後彈冠相慶,很快一個個就笑容滿面,而這次他們雖然高興又撿了一條命,但卻絕對不會再有人笑得出來。
“這韓世子,這麼慈悲心腸的一個人,打起仗來卻這般厲害。仁壽侯……不,那譚詣老賊談笑殺人,我還以爲韓世子絕不是他對手,想不到韓世子打他比殺還容易。”回到萬縣城中後,一個降低聲說道。剛纔他們又從得意洋洋的明軍士兵口中得知,鄧名領著十幾個騎兵追著幾千人砍——他很難把這種英雄氣概和那個不嗜殺的韓世子聯繫起來,也沒法和任何一個他知道的將領聯繫起來。
其他的軍聽到這話也都出贊同之,他們同樣到極度的不可思議。
“譚詣翻臉無,伏殺涪侯的本事是有的,但是讓他自己上陣去和敵人廝殺那是不行的,”熊蘭已經換了一件乾服,聽到這話後他低聲地發表意見道:“無未必真英雄,反過來也是一樣的。”
……
“殿下真是寬宏啊。”
上次赦免熊蘭的時候,李星漢等人都有些不滿,但今天卻沒有什麼反對之聲,除了鄧名是這場大勝的領導者外,明軍微小的損失也是原因之一。假如今天明軍是苦戰得勝,傷亡數以百計,那軍們心就不會像這麼好,現在大家都覺得殺不殺熊蘭、追究不追究萬縣降軍的責任實在是小事一樁。
“熊蘭這個人有本事的,”之前鄧名他們都覺得經過第一次投降時的紛爭,熊蘭和萬縣其餘的軍已經勢不兩立,想不到他居然還有這麼大的號召力,最讓鄧名覺得此人了不起的是他採取行的決心和能力,制定計劃相對來說是容易的事,但制定計劃後能夠迅速付諸實行,這就是相當了不起的才能了:“確定一個目標,然後圍繞這個目標去盡力做事,這是人傑啊,怎麼會在譚弘軍中混得這麼不得志?”
鄧名的疑問周開荒和李星漢自然都解答不了,因此他就派人去打聽一下熊蘭的況,至於鄧名對熊蘭的評價這些人也不太贊同:“一個鳴狗盜之徒,殿下太擡舉他了,什麼人傑,殿下要殺他還不是和殺一隻狗一樣?”
“他能給我個不殺他的理由,”鄧名向大家解釋爲什麼他決定饒熊蘭一命:“今天若不是他敲鑼打鼓地喊‘譚詣敗了’,圍著我們的韃子不會那麼快退去,恐怕還會有折損,熊蘭此舉可能救下了幾個衛士的命,他以此換回自己的命。說不定,折損的不是衛士而是我,他救我一命我饒他一命,纔算是兩不虧欠。”
“殿下當時也是太冒險了。”想起當時鄧名先士卒,趙天霸頗有些後怕,明明援軍馬上就到了,包圍圈也還能維持,鄧名完全沒有必要親自戰鬥。
“是我提出來的留下,不再逃跑而是固守丘頂,”鄧名當時隨口說的理由並不是他當時真實所想,現在他纔有機會把真正的理由說出口:“有人戰死也是因爲我的這個決定,我豈能留在後面?”
“這不是爲了全軍嘛,”趙天霸覺得這個理由完全不能立:“殿下千金之豈能輕擲?”
“不錯,殿下可不是衆人。”李星漢很會附和趙天霸的說法,但是這個問題他的看法是一樣的,宗室與衆不同。
“我不是什麼宗室,今天我要把話和你們說明白了,”鄧名搖頭道:“我姓鄧不姓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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