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東鄧名就直奔奉節,中途雖然沒有耽擱,但也花了數日,抵達的時候已經是三月初。進城之後,鄧名馬上去拜見文安之,後者立刻與他見面。
“朝廷下落不明?”見到文安之後,鄧名立刻問道。
三個月前他剛到明末時,對明軍的勝敗並不是很放在心上,但是漸漸就變得與自己休慼相關了;前一段時間,鄧名總擔憂將來如何對大明文武員解釋自己的出,萬一永曆皇帝派人來詳細詢問,鄧名可想不出繼續拒絕的理由;但這次一看到文安之的信,鄧名又立刻爲明廷的安危牽腸掛肚起來,如果南明垮了,以鄧名現在的名聲肯定會到清廷的通緝。
“可能去了滇南。”文安之臉上滿是憂。眼下各種說法都有,不過大部分都說李定國保護永曆天子繼續向西南轉移,距離奉節越來越遠,越來越難以取得聯繫。
最近兩個月來,四川明軍中也是人心惶惶,爲了穩定軍心,文安之一直宣傳永曆天子會不日川——朝廷原本也給過預備接駕的命令。不過隨後就不斷有消息傳來,說朝廷在離開昆明後改變主意,沒有北上反而南下了。對這種消息文安之一概斥之爲謠言,不過他心裡也是有些相信的。當今天子的文安之不是毫無瞭解,滇西南道路惡劣、山高路遠、人煙稀,絕對不適合領導各地還在抵抗的將士,但卻不太容易到清軍的追擊。
“慶(馮雙禮被封慶王)已經抵達建昌,這是他派人送來給我的急件。”文安之把一封信給鄧名。
他本人還沒有察覺,自從與鄧名見過面後,他對鄧名變得越來越是倚重。文安之已經年近八十,四川不但軍事形勢嚴峻,而且派系複雜、勳鎮林立,經營起來讓文安之到非常疲憊,可之前並沒有一個既能信任、又可以幫他分擔重任的助手——直到鄧名出現。這個年輕人力充沛,做事勤,而且還是大明宗室,走路走得十分辛苦的老人抓到了一柺杖,自然就越握越不肯鬆手了。
鄧名飛快地看了起來,信很長,其中一些人名他也不知道,於是鄧名一邊看一邊問,文安之在邊上隨時解釋。馮雙禮告訴文安之他們苦等朝廷不來,卻不停得知朝廷和晉王大軍越逃越遠,從二月中旬開始建昌的逃兵就層出不窮,馮雙禮雖然用盡一切辦法彈部隊也無濟於事。這封信是二月二十日寫的,就在寫這封的兩天前,和馮雙禮一起奉命到建昌預備接駕事宜的艾繼業突然失蹤,和幾個親衛一起趁夜離開了軍營,等白天發現後馮雙禮派人去追但也一無所獲。
“艾繼業是艾能奇的兒子……”文安之給鄧名解釋道,艾能奇也是張獻忠的義子,和孫可、李定國、劉文秀並列爲大西朝的四位王子,永曆招安西營後也給艾繼業封了王,雖然歲數不大也沒有太多部下,但在西營中還是有一定號召力的。
鄧名點點頭繼續往下看,馮雙禮訴苦說軍中頓時大譁,艾繼業的部下見王爺都棄軍逃走了,頓時也一鬨而散,現在建昌已經是一日三驚,士兵們天流傳吳三桂向建昌攻來的謠言,任他如何闢謠都無法制住這些謠言的流傳,就是把一些傳謠的士兵斬首也不管事。
馮雙禮最後寫到的事更讓人擔憂,那就是吳三桂已經三次派人來勸降,馮雙禮想殺使者以穩固軍心,但是好多部下都堅決反對,搬出兩國兵不斬來使的說法阻止他這麼做。而且有的部下還在明說暗勸他答應吳三桂的勸降,現在軍中的主降派已經和主戰派旗鼓相當。馮雙禮要求文安之無論如何都要設法給他派一隊可靠的士兵去,幫助他穩定建昌的局勢,而且要儘可能地快。
“建昌很危機啊。”看完信後鄧名也明白那裡的形勢非常險惡,可是建昌是朝廷和晉王李定國撤向四川的退路,如果建昌落吳三桂之手,那麼永曆和李定國北上的道路就會被堵死。
“馮雙禮這個人老夫也見過,是個心志堅定,與韃虜不共戴天的忠臣,輕易不會求人,既然他寫了這封信來,那他一定是到束手無策了。”文安之之前就告訴過鄧名,劉文秀經營四川時以建昌爲基地,那裡不但有劉文秀儲存的糧食,還有他從雲南運來準備開墾四川的大批壯丁和農械:“建昌現在大概還有四萬男丁,比都的人口還要多。”
“督師招我回來,是要我去建昌一趟麼?”鄧名看出文安之捨不得放棄建昌,想助馮雙禮一臂之力,如果此事用不到自己,那文安之也不會發急信去東。
鄧名猜得不錯,文安之雖然想幫助馮雙禮,但是他手頭本派不出軍隊,頂多派去一、兩百人還未必濟事,苦思再三也沒有想出什麼良策,一開始都想回信直言他莫能助了。後來文安之靈機一,覺得鄧名是個宗室,可以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所以就寫信給建昌讓馮雙禮儘量堅持,同時急忙讓鄧名趕回奉節。
“此去建昌非常之險,老夫頂多只能給鄧先生一百人,多了也無法避開重慶的耳目,而且行也快不起來。”讓鄧名去一趟建昌對文安之來說也是迫不得已,如果還有其他辦法也不願意讓鄧名去冒險,畢竟在夔州軍中鄧名安如泰山,文安之實話實說道:“若是還有其他辦法,絕不會麻煩到鄧先生。”
“督師言重了,去建昌穩定軍心我責無旁貸,”鄧名剛和劉純談過,知道他的戰略核心就在重慶,而攻打重慶必須要靠西營的力量,如果建昌丟失那劉純的戰略就宣告破產,明軍也就會被困在三峽一隅:“事不宜遲,我這就準備出發。”
文安之一愣,他沒想到鄧名這麼好說話,本來他擔心鄧名不肯冒險,還預備了一套脣亡齒寒的說辭——當然若是鄧名堅決不去他也沒辦法:“辛苦鄧先生了,我就挑選一百兵陪先生一起去。”
夔州還有一些軍馬,雖然不多但是一百匹肯定有,文安之打算同時派一隊船隻運送鄧名和他的護衛到重慶附近,等到達目的地後,鄧名和護衛下船離去——比如在長壽一帶,船隊則折返奉節:“水手和船隻兩天就可以準備好,鄧先生繞過重慶後直奔都,都那裡應該也還有一些馬匹,幾十匹肯定是有的,鄧先生到那裡可以換一些馬,然後再去建昌。”
鄧名先是說好,但想了想後又搖頭道:“不用這麼多人,我現在有十二名護衛,督師再挑十個壯士給我就好,這樣準備起來應該能快些吧。馬匹給六十多匹就好,我們一人三馬,流騎乘速度會快得多,而且到都也好換馬。”
若是隻去二十幾個人,又帶三十多匹馬,文安之倒是能在明天就準備好船隻和水手,不過他有些擔心:“人是不是太了點。”
“關鍵不是我要到建昌嘛,一百人和二十人有什麼區別?”鄧名又想了下,直接跟文安之要人:“上次陪我從重慶回來的李千總勇猛過人,督師把他借給我用用,此外再給我六個人就好了,湊齊二十人,六十匹馬。”
雖然明軍中不人還在觀局面,對未來抱有不切合實際的好希,認爲機會總會出現,但鄧名卻知道南明即將覆滅,永曆是他知道的最後一位南明天子,如果他不能改變歷史,那永曆就會逃去緬甸,隨後清廷就會一統天下。現在鄧名急迫地想做點什麼,盡最大的努力去闖出一條不同的歷史道路,因此比文安之還要爭分奪秒。
雖然不知道鄧名爲什麼這麼急切,但文安之還是到,鄧名上有一種很多年不見的朝氣,努力去爭取勝利的姿態也很能鼓舞人心,讓文安之頓時到事大有可爲,多日來心中的鬱也清除了大半——前幾天,文安之又像得知萬縣大捷前那樣愁得吃不下飯,現在則是出笑容,慨了一聲:“就是辛苦鄧先生了,如此勤於王事。”
“督師啊,”鄧名哈哈一笑,道:“這世上還能有比我更勤於王事的人嗎?若是戰事不利,我不是害最大的嗎?若是王師能夠驅逐韃虜,復中原,還能有比我收益更大的嗎?”
文安之也笑著點了點頭,儘管他覺得鄧名說的有道理,但依舊暗暗佩服。
兩人更不多話,分頭各自準備。
離開文安之的房間後,鄧名被冷風一吹頭腦忽然清醒過來:“什麼沒有比我收益更大的人?我明明不是宗室啊,大明中興幹我什麼事?到時候我肯定裝不下去了。唉,我這是裝宗室都快裝真的了,騙人騙到都快把自己騙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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