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狄三喜的威脅,手握糧食發放大權的清軍軍以前一直能維持基本的軍紀,沒有讓狄三喜趁奪取營地,甚至還迫一些新近投來的清兵對狄三喜的營地發起試探進攻。
但隨著據點的糧食儲備接近乾涸,清軍軍的威信迅速跌落,當看到自己碗裡那沒有幾顆米的稀粥時,大批後來的清軍對依舊能吃上乾飯的軍嫡系的不滿達到了頂點,再也沒有人肯服從命令去擾狄三喜了。隨後,開始出現了清軍嚮明軍營地逃亡、投降的況。
在兩軍士兵互相投降的第一天,狄三喜兵力還在持續負增長勢頭,但聽投降過來的清兵訴說對面營地已經軍糧告罄,狄軍的投降行爲就嘎然而止。第二天狄三喜趁機展開攻心,得到既往不咎的保證後,投降過去的幾十個明軍當晚又集投降了回來,同時還帶回來一大批得發慌的清軍士兵、輔兵。
眼見軍隊瓦解在即,清軍軍顧不得危險,再次發全輔兵出營打獵、收集野果,這次他把嫡系部隊也拉出來保護食收集隊。見狀狄三喜不甘示弱,立刻出軍隊擾,還把自己的輔兵也撒出去漫山遍野的找東西吃——狄三喜帶的食大概夠一千五百人一個月所需,不過他未雨綢繆,趁著形勢有利多收集一點是一點。
明清兩軍當天就發了三次衝突,轉天又進行了兩次戰。目前明清兩軍的士氣都是在土崩瓦解的邊緣線上下起伏,所以雖然兩軍五次手,但傷亡都是個位數:明軍一死五傷,清軍兩死四傷,平均每場戰鬥雙方都會付出大約一個人的傷亡。
無論是狄三喜還是清軍據點指揮,對這樣的戰果也都還算滿意。他們發作戰的目的差不多,都想著要振氣勢,嚇唬一下敵人,顯示出己方不可輕侮的軍事實力;目前兩方指揮的主要力都放在如何穩定本方軍心這個問題上。通過五場戰鬥,雙方指揮都覺達到了目的,向敵人展示了本軍的強大和旺盛的求戰神,雙方也都很有默契地見好就收,沒有誰會嘗試去攻打對方的營地或是進行一場決定生死的主力會戰。
由於越來越多的清軍投降過來,狄三喜在獲得了優勢的同時也增加了煩惱,那就是他的軍糧消耗速度大大增加了。投降過來的除了近百清軍戰兵,還有五百多清軍輔兵,他們前些天忍飢挨,到了明軍營地裡就大快朵頤,一個個的飯量把狄三喜看得心驚跳;而清軍據點卻相反,由於大批手下叛逃,後勤況得到極大的改善,再加上捕獵所得,清軍士兵的伙食改善了不,搖搖墜的軍心一下子穩定下來。
狄三喜盤算了一下,若是不加控制的話,他帶來的軍糧也會迅速耗盡。到達東川戰場後,他已經派人去建昌,向馮雙禮宣佈了自己與清兵死戰的決心。這兩天戰局好轉,他還派回去一個報捷使者,自稱兩日來五戰皆勝,消滅這支人數高達己方兩倍的韃子指日可待——狄三喜沒有說謊,這支清軍在人數最多的時候,確實曾經是狄三喜軍的兩倍。
爲了減消耗,狄三喜就把投降的輔兵編組隊,每隊派一兩個明軍看守,帶著他們返回建昌,給馮雙禮置。臨行前每個人發給三天口糧,如果他們想跑就跑吧,總比呆在大營裡吃狄三喜有限的糧食爲好。
把第一隊清軍輔兵送往建昌獻俘的第二天,就有一隊建昌使者來到狄三喜的營地。原來,狄三喜最開始派往建昌的使者抵達後,馮雙禮見了使者,得知狄三喜正在東川戰,立刻覺得心裡有愧。正是因爲自己當初沒有主擔待,才把這個心腹到今天這番田地,因此馮雙禮派了五十名士兵做援軍,還有更多的輔兵和糧車。
狄三喜對援兵並不是很興趣,這五十名士兵都和他不,指揮起來也不趁手,甚至還不如那些剛投降的清兵好指揮。不過總算有可靠的守衛來押送俘虜了,狄三喜馬上讓這五十人打道回府,同時捎走其餘的所有清軍輔兵。至於明軍的輔兵嘛,在糧食缺的況下狄三喜覺得也是弊大於利,因此一併送還建昌。
對狄三喜來說,馮雙禮最及時的增援莫過於那幾輛糧車。心準備一番後,狄三喜就敲鑼打鼓地在清軍營地前把糧車上的糧食都卸下來,然後讓清軍降兵扛著這些糧食在清軍營地前遊行示威一陣,最後排整齊的陣列,浩浩地搬進自己的營門。
狄三喜這次的攻心戰極爲功,當夜所有清軍營地中的非嫡系部隊都跑過來嚮明軍投降,甚至連清軍守將的嫡系部隊都叛逃了五十人。見到勝利在,狄三喜很是開心,好好款待了這些降兵一頓,讓他們在自己的營地外另設一營駐紮。
第二天早上起來一看,那五十名清軍嫡系又一個不落地逃回去了。原來清軍千總見狄三喜利用糧食展開攻心戰,決定將計就計,讓自己一半手下今夜去明軍營地那邊吃飯。因爲這些日子雙方的士兵投來叛去乃是平常事,狄三喜麻痹大意沒有提防,不但被這些人敞開肚皮吃了個飽,臨走還都順手捎走些食。
發現中計後,狄三喜暴跳如雷,宣佈從此不接對面清軍的個別投降,他們要想吃飯就要一起過來,同時出營地。
發火之後,狄三喜又捶頓足地哀嘆:我本是慶王忠誠的心腹,平素總以當世良將自詡,沒想到竟然被人扣上了叛徒、蠢貨的帽子,現在更在一窮山僻壤,和一個無名的清軍千總糾纏不清。
現在狄三喜真有一種“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被犬欺”的覺。
……
昆明。
鄧名跟著吳三桂的親衛一直來到了城前,雖然一開始他想在途中襲吳三桂的衛士,但大道上總有清軍的軍隊,一支敵軍剛與自己而過,還沒走遠就會遇到另外一支,實在沒有充足的時間供他手。住宿時吳三桂的衛士挑的也都是規模很大、戒備森嚴的“高檔”驛站,在這種類似小堡壘的地方鄧名同樣找不到機會。
等到昆明城附近的時候,巡邏的清軍更是多得數也數不清,原來是經略洪承疇結束了對貴州、雲南各軍的視察,於今天回到了昆明,所以清軍大舉出嚴戒備,鄧名更是沒有任何機會發難。
昆明城外麻麻都是軍隊的營盤,其中有五萬多清軍是洪承疇、吳三桂帶來的,還有三萬多是最近向清廷投降的前明軍,吳三桂最近把這些降軍召集到昆明附近,接見他們的將領加以籠絡,還給他們糧秣補給,準備讓他們過幾天出發,作爲清軍的前鋒去攻打李定國、白文選等還在堅持抵抗的明將。到時候統帥他們的就會是趙良棟,他會帶著本部兵馬監視這些降軍,這幾天來趙良棟也對這些降將恩威並施,要他們全力與晉王戰來表明和故主一刀兩段的誠意。
走到昆明城門前,吳三桂的衛士出示了那塊鄧名覬覦很久的腰牌給守兵,同時介紹了一下鄧名等人的份——都是保寧兵。
“請解劍。”城門口的衛兵先放吳三桂的衛兵過去,然後客客氣氣地對鄧名等人說道。
鄧名有些意外地看著帶路的吳三桂親衛,抗議道:“爲何如此對待我們?”
“這是大帥的命令,”吳三桂的衛士一臉的傲然,替城門口解釋道:“除了大帥親領,外軍城都要解劍。”
胳膊擰不過大,鄧名既然無法掉頭離去,只好不甘心地把武摘下,他的衛士見狀也都只好把手中的兵出來。城門口的衛兵把鄧名等人的武收在一起,然後給他一個號牌:“出城時把這個號牌還,領回你們的兵。”
進昆明前,鄧名以爲城裡會很繁榮,因爲趙天霸和他敘述過一些昆明的景,但是進城之後鄧名卻看到城死氣沉沉,街上沒有行人,明明到了午飯時間卻看不到炊煙。
試探著問了一下吳三桂的衛士,鄧名才知道吳三桂佔領昆明後把城的壯丁都抓起來當作了夫子,而他們的家人則被驅趕到城外,由軍隊監視生活,還威脅那些壯丁說:若是他們敢逃跑就要拿他們家人是問。李定國在昆明多年,吳三桂對城的百姓不放心,怕其中還有西營潛伏的細作;而且把城裡人都趕出去後,吳三桂還可能佔有城百姓的糧食。
此番進攻雲南的清軍衆多,吳三桂怕其他軍隊洗劫昆明——畢竟這將來會是他的居住地,所以現在城中只有一萬吳三桂和洪承疇的嫡系部隊駐紮,其他清軍一概駐紮城外。若是有事城就要解除武裝,這也是出於安全考慮,既防止有西營細作混,也免得其他各路軍隊的人進了昆明城中打架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