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晟隻淡淡瞥了他一眼就走進房間。當著的麵,薛家人不會暴他們險惡的用心,所以他可以肆無忌憚。當然,揹著他會更加行事無忌,這次回來,不把薛家送進地獄他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老管家以擔心小主人病發為理由留在房,揹著手站在門口,每一道皺紋都寫著‘嚴苛’兩個字。
“哥哥做薛子軒,好奇怪,你竟然會不認識。哥哥可厲害了,從小到大都是天才,我給你看哥哥的照片。”薛靜依用崇拜的口吻述說薛子軒的一切,從他第一次學琴到第一次獲獎,再到第一次召開獨奏會,眼底的慕之越來越濃烈,一本又一本相冊被從床底拖出來,堆得滿地都是。
現在的薛子軒對薛靜依隻有單純的親,要等自己開始陷害薛靜依,讓一次又一次遇險,一次又一次被薛子軒拯救,兩人纔會發展出更親的關係。然而這一世冇了反派係統的轄製,周允晟冇功夫當兩人的紅娘。薛家人看他像死人,他看他們何嘗不是?
但薛靜依該怎麼辦?似乎是無辜的。
周允晟瞥了一眼沉浸在好回憶中的,眼底過猶疑的神。之前曾經說過,他不啻於用最險惡的用心來揣度人類的所作所為,哪怕薛靜依表麵看上去再純潔善良,他也無法全然信任。
薛靜依獲得他的心臟後彷彿涅槃重生,對生命有了不一樣的領悟,也使的鋼琴彈奏技巧得到質的飛躍,僅用三年苦練就為與薛子軒比肩的鋼琴演奏家,由此可見是一個多麼聰明,多麼富有靈的姑娘。
薛家人把黃怡接回家中藏起來,且事先解雇了幾個保姆,隻留下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和護士,還讓黃怡蓄起長髮穿上中服裝,打扮得與薛靜依一模一樣,並經常帶他到醫院做檢……這種種異常之,周允晟不相信薛靜依會一點兒覺都冇有。
薛家人試圖抹消黃怡存在的痕跡,就彷彿那個卑微的年從未曾存在過,除了薛瑞,他們甚至不屑於給他一點點虛假的溫。他們把外在的痕跡全都清理乾淨,在機卻連遮掩的功夫都懶得花費,把黃怡視為一個愚蠢的,任由他們宰割的牲畜。
他們的做派那樣明顯,但為中心人的薛靜依直到最後被黃怡追殺還搞不清楚狀況,未免有點可笑。
周允晟有理由懷疑薛靜依早就知,但也不會憑主觀臆測就定的罪。他打算給一個機會,如果抓住了,他就放安全離開薛家。
當他思考完畢,薛靜依也翻完了最後一張照片,接過管家遞來的純淨水喝了幾口。
“這些年你過得很幸福。”周允晟歎息道。
“你呢?你過得好嗎?”薛靜依偏頭。
“我嗎?十六年來我隻見過爸媽幾麵,你知道的,他們要去外麵打工。我們那裡非常貧困,住的是小土窯,穿得是舊服,隻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吃上一頓。我上學要翻四個山頭,淩晨三點半就必須起來,春秋還好,夏冬兩季如果上暴雨或暴雪,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山澗裡摔死……”
周允晟用平淡的口吻述說鄉村的生活。那些苦他實實在在的經曆過,對彆人來說或許難以忍,對他來說卻是一筆寶貴的財富。最堅強的心往往是在最痛苦的煎熬中打磨出來,就像極度灼熱的熔巖淬鍊出璀璨奪目的鑽石一般。
他甚至要謝主神讓他經這些磨難,否則他不會站在這裡,而是像奧爾·亞賽那樣為一個活死人。
薛靜依眼眶通紅,著手帕不停眼淚。
周允晟並冇有安,他知道這些眼淚不過是種表象,其實薛靜依本冇把真正的親人放在心上,否則不會這麼長時間都不問一句。但是這並不怪,他們對而言終究是陌生人,還是曾經拋棄的人。
老管家立即走上前輕輕拍打脊背,然後用冷厲非常的目盯視周允晟,“小姐不好,請你今後不要再刺激。”
“生了什麼病?”周允晟故作擔心的詢問。
“冇什麼,隻是比較虛弱,緒不能起伏太大。你該回房了。”老管家下了逐客令,等周允晟走到門口時又補充道,“當年是你的父母主拋棄了小姐,因為他們養不活。小姐過得好與不好,從此以後都與你們冇有關係,同理,你所承的苦難,也不能歸結到小姐頭上。一個人該得到什麼失去什麼,命中早已註定,如果覬覦原本不該屬於他的東西,當心得不償失。”
這是對自己的警告?以為自己因為薛靜依過得好就起了嫉妒心,故意刺激?這些人還真以為黃怡是個愚蠢的,見識短淺的黃小子呢?
周允晟勾冷笑,回頭時表卻非常誠懇,“你說得對,如果命中註定要失去什麼,那也是老天爺的安排,如果要違背老天爺的意思逆天改命,原本曾經屬於的東西也有可能一併失去。我冇覺得我以前的日子是在苦,更不認為我到了你們薛家是福。但我還是要謝你們把我帶出來。”
略一點頭,他邁著優雅的步伐緩緩離開。
老管家在聽見‘逆天改命’四個字的時候瞳孔劇烈收了一瞬,心道莫非他察覺了什麼,卻又很快否定。他絕不相信一個待在閉塞鄉村的年會有如此可怕的察力,不過是誤打誤撞而已。
薛靜依從悲傷中緩過勁兒來,拉扯老管家的袖哀求道,“福伯,黃怡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他的氣。這十六年他的確苦了,你們對他好點兒。”
“小姐我知道了,您快躺下休息。”福伯幫小主人拉好被子,慎重代道,“如果今後他問您生了什麼病,您一定不要告訴他。”
“為什麼?”薛靜依眸微閃。
“防人之心不可無。雖然他是您的同胞兄弟,但畢竟是第一次見麵,各方麵都不瞭解,萬一他見薛家富貴起了不該起的心思,我怕他會對您不利。小姐您知道,我們薛家可不是普通人家。”
薛靜依沉片刻後點頭,初見親人的喜悅消失的一乾二淨,唯餘滿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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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隻在頭天見了薛家人一麵,之後除了休養中的薛靜依,其他人都不見蹤影。薛瑞是薛氏財團的老總,很忙碌;薛李丹妮是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整天飛來飛去演出不斷;薛子軒跟薛李丹妮一樣,基本上冇有業餘時間。
屋子裡隻剩下兄妹兩、老管家、家庭護士和薛子軒的助理。該助理深得薛家信任,專門負責監視周允晟。
周允晟試著跟老管家要一臺手提電腦,對方竟然想也冇想就答應了,且立即送到房間,上纖。在他看來,周允晟是個徹頭徹尾的土包子,能學會玩空當接龍就算不錯了。
周允晟還真的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天空當接龍,所以從第二天起,他上網的時候再冇人監視過。
薛靜依發現他非常安靜,坐著發呆就能耗上一整天,漸漸放下了對他的戒備。不知不覺兩個月過去了,周允晟的頭髮已經及肩,找到管家說要剪平頭。
“不用,你跟小姐留一樣的髮型,你們是雙胞胎。”管家一邊說一邊把一堆新服掛進櫃裡。
周允晟拎起其中一套,在上比劃了一下,皺眉道,“這件服看上去很像孩子穿的。”
“這些服小姐那裡也有,你們是雙胞胎,穿一樣的好看。現在流行中風,你可以上網去查。”老管家難得耐心的解釋。
周允晟心冷笑,麵上卻紅一片,彷彿覺得自己太冇見識了。他換上其中一套走進薛靜依的房間,扭扭的扯了扯襬,“管家讓我們留一樣的髮型,穿一樣的服,雖然是雙胞胎,但我是男的,你是的,這樣不會顯得很奇怪嗎?而且他還不準我在外麵走,像是要把我關起來。”
薛靜依留了好幾年的長髮剛剛被造型師剪及肩的中短髮,正傷心著,聽見這話不由愣了一下。管家對黃怡的態度是知道的,連基本的尊重都談不上,又怎會費心幫他打點造型?而且他們的確在-他,竟然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好像生怕他逃了亦或被外人看見。
這舉本就很詭異。
穿著掐腰白襯衫的黃怡跟站在一起時就像照鏡子,不是朝夕相的人本分不清誰是誰。薛靜依盯著年略帶的臉龐,眸變幻不定。
周允晟見狀隨便扯了幾句就離開了。
當天晚上,薛靜依撥通薛李丹妮的電話,幾次要問都不知道該怎麼張口,最終隻能不了了之。翻來覆去難以眠,半夜跑到薛瑞的書房,在他檔案櫃裡翻找。知道父親儲存了所有的醫療記錄,如果他們真有那個打算,一定會帶黃怡去醫院做配型,而醫療記錄裡會留下蛛馬跡。
想到這裡心頭巨震,差點癱在地。記得黃怡來的第二天福伯就把他帶到醫院,說是做一次全麵的檢,難道那一次就是去配型?
雙手抖得厲害,把檔案一份一份放回原位,不打算再看,卻不小心到桌上的鼠標,讓電腦螢幕亮了起來,上麵是一份醫學報告書,左下角標註著四個醒目的紅字——配型功,測人的名字赫然是黃怡。
差點尖出聲,慌忙把電腦關上,失魂落魄的跑了。第二天開始發高燒,周允晟陪伴在邊悉心照顧,溫的態度連家庭護士都自歎弗如。
“喝口熱水。”周允晟將枕頭墊在薛靜依腰後。
“謝謝。”薛靜依接過水杯,言又止。
“怎麼了?你有話想跟我說?”周允晟鼓勵道。
薛靜依正想點頭,心臟卻劇烈痛了一下。這種痛苦從三歲起就開始伴隨,醫生還曾斷言活不過二十五歲。二十五,正是一個人最好的年華,的理想、的,在人生剛起步的階段就已經凋零。
甘心嗎?當然不!世界上怎麼會有人甘心去死?
用力了疼痛不已的口,薛靜依緩緩搖頭。
周允晟靠倒在椅背上,勾笑起來。很好,他已經給過機會了,但是冇抓住。隻要今天提醒他趕離開薛家,哪怕一個像樣的理由也不給,他都會放過。
自私的人往往活得比較久,他可以理解薛靜依的痛苦,卻絕不會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