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申時行只覺得那顆心一直在往下沉。但與君王這局千古一賭，絕不能有毫膽怯!他咬著牙定下了神，不看皇帝，而是將目向了滿地的書報，大聲奏道：“臣以自己的祖宗，向皇上保證，閣從沒看過這樣的書報！”

萬曆著客用笑了，是那種尋找默契的森的笑：“看見了吧?一個比一個厲害。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讓朕抓住手脖子，他們是不會承認的。”

“申閣老，是英雄好漢，就敢作敢認。”客用便附和皇帝道：“你可是沈閣老的高足，怎麼能一點不知呢？”

“休得侮辱我老師！”申時行倏地向客用，目凌厲道：“沈閣老一聲明磊落，忠貞無二，這已經是可以蓋棺定論的了，豈容你隨意潑污？！”

客用正地盯著他，他也毫不示弱的盯著客用。

萬曆冷眼著互相視的二人，知道今天這一箭已經上得滿弓滿弦，不得不不發了。怒氣慢慢住，鬥志更被激起，冷冷道：“沈閣老，你要是不代幕後主謀，朕只好讓東廠滿天抓人，寧枉勿縱了。一場潑天大獄興起與否，只在你接下來的一句話。”

申時行卻依然古井不波，他深深地著萬曆：“是!閣管教無方，以至有狂犬吠日，此臣等罪一也。對於此等詈罵君父之言，閣本應及早發現，及時理，將不良影響減到最小。然而卻如此後知後覺，竟比皇上知道的還晚，此臣等罪二也。有此二罪，臣等難逃其咎。”

萬曆向客用，毫不掩挪揄道：“佩服了吧？這就是大明朝的閣老，皮厚心黑，最大的本事，就是睜著眼說瞎話！”

客用點點頭道：“極對!”

申時行的眼中慢慢出了絕，但依然著萬曆，一臉誠懇。

萬曆也向他道：“申師傅，朕再你一聲師傅……朕想問問你，在你心裡，是你的什麼恩師，你的什麼靠山，你的什麼同黨重，還是朕這個皇上重些？”

“臣的恩師已死，更不是誰的同黨!”申時行知道非但自己的家命，還有無數人的家命，都懸於自己現在回話的這一線之中，咬著牙直了子道：“臣是嘉靖四十一年的狀元，是天子門生。二十二年前臣從翰林院任編修，之後升侍讀，升學士，升尚書，一直到三年前升列臺閣，三代皇恩！要說靠山，陛下才是臣的靠山！”

閣臣們今天真對申時行刮目相看，一場禍及滿朝的大獄，終於被他消弭無形了。

瑯瑯之聲在大殿盤旋，萬曆心中的邪火，果然消了不，他常常嘆口氣道：“是巧言令還是肺腑之言，朕現在分不清。”說著看看另外幾位大臣道：“你們也別急著表決心，朕不想聽，朕現在只想看行。”

“臣等立刻查清此事！”閣臣們如夢大赦，一齊大聲道。

“但是，”萬曆緩緩道：“這種千古醜聞，總得有人立即負責吧？”

“罪臣明白了……”褚大綬慘然一笑，摘下了頭上的烏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