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日異隆被兌了，現在看王掌櫃這樣子，似乎是真的了！”

衆大戶質問起來。

王掌櫃心中一驚，兌的消息已傳開，往後肯定還有更多的儲戶來兌取現銀。但他頗有機變，心想正好用這件事來作藉口，權且拖上一拖，便道：“說兌那是沒有的事兒。不過提存的人比平常多是真的。這都是因爲匯聯號被查封的惡果。我們日異隆原本不願趟這趟渾水，但考慮到如此一來，諸位儲戶的錢就打了水漂，這才咬牙接下這副擔子。不過大家不必擔心，皇家銀行的頭寸充足，隨便提沒關係。”

未等別人說話，他又接著道：“不過，不瞞橡位說，有人趁著匯聯號被查封，我們日異隆還未介的當間兒，竊了匯聯號的上海金庫，因此上海這邊的頭寸有些，不過不要，南京、蘇州、杭州的頭寸充足，我們東家這已經調頭寸去了，也就是這幾天，諸位的現銀就能如數兌付。這五天耽誤諸位提現，1小店願日息賠償。”

“幾天？”衆位大戶終究對日異隆，或者說晉商是有信心的。

“五天，最多五天。”王掌櫃約莫著，五天時間，足夠從外面調銀子過來了，出個掌道。

“就寬限你五天。”衆人互相看看，又提出個條件道：“但是，在給我們兌現之前，你們不能再出現銀了！”

山窮水盡的王掌櫃突然有柳暗花明的覺，心想：“這也是個搪塞法子，。便一臉不願的點頭道：“這要求也在理。”於是吩咐一個姓周的夥計道：“把況跟前面的儲戶一說，請他們放心，我們皇家銀行有上億兩的存銀，大家犯不著來兌！”

不知裝了多別子，王掌櫃才把這撥大戶送走，回來咕嘟咕嘟飲一碗涼茶，對邊的管事道：“今天過去了，五天後還得有代。上海這邊已經指不上了，我真得要到揚州去一趟。現在就。”

“要開飯了，吃了午飯再走吧。”管事關切道。

“嗓子眼裡噴火，哪裡還吃得下飯。”王掌櫃苦笑一聲，抱拳道：“這裡拜託了兄弟，危難之際，同舟共濟，過得了這一關，咱們有福同！”

管事的強笑道：“您放心去吧。”

王掌櫃一走，兌的風卻沒有了之。午後上門的儲戶更多了，大戶也不比上午的那羣好說話，當聽說銀行暫停兌現後，頓時羣憤慨，罵聲四起，眼看就要套了。好在那隊巡捕只是到後面吃午飯去了，這會兒又出來維持秩序，那個張捕頭四沒看見王掌櫃，便問店裡的管事道：“你們掌櫃的呢？”

管事的只好說實話：“到揚州籌款去了。”

“那這裡怎麼辦？”張捕頭一聽急了，扯著嗓子道：“他不是畏罪潛逃了吧？！”

這一句不要，本來就羣橡洶涌的衆人，頓時緒失控，水般衝向櫃檯。

衆怒之下，捕快們也不敢上前阻攔，統統躲到一邊看熱鬧。好在這家店的防措施完善，任憑怎樣搖撼，包木的鐵窗都紋不。儲戶們便把怒氣發泄在了店裡的桌椅擺設上，統統砸了個稀爛。

見再發展下去，很可能要變危及市面的打砸搶了，張捕頭不得不著捕快們，抓了幾個帶頭鬧事的，然後給店面上了排門，纔算把〖鎮〗下去。

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其實廟前店的置措施不算太差，之所以局面還是失控，是因爲上海其它地方的支行紛紛上排門停業，才把人羣都過去，最終釀了一場。

上海分行的大掌櫃，是張四維的堂弟張四肖，他這次坐鎮上海，得到乃兄的大力支持。足足調集了三千萬兩銀子，準備不可謂不充足，誰知短短兩天不到，十大支行便紛紛上排門關張，無力兌付儲戶手中的存摺。

三千萬兩存銀，已經被各支行提得乾乾淨淨，張四肖是徹底沒招了，趕命人八百里加急，將消息報到揚州。

張四維就在揚州，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說服大鹽商們爲皇家銀行注資…萬曆皇帝黑去的五千萬兩，兩個月來審計總賬和各省分賬，查出的三千萬兩壞賬、呆賬，都需要巨資填窟窿。

接到消息時，他正準備出發，參加一個大鹽商的聚會，一聽說上海發生全面兌。張四維登時往上涌，著臉問王崇義道：“怎麼才兩天，就弄這種局面？”

“事很麻煩，想都想不到的。”王崇義無以爲答，只得著手說：“二十年來，還從未發生過這種惡兌。”

“但它現在確實發生了！”張四維驀地打了個寒噤，竭力平靜道：“不曉得別會怎樣？“牽一髮而全。”王崇義苦道：“消息已經在南京蘇鬆傳開，恐怕也會引起兌。若不能趕止住這風，況只會越來越糟，早晚得波及全國。”

“舅舅，你有什麼好主意？”張四維陡然覺著雙肩重逾千斤，他咬牙撐著問道。

王崇義原是來討主意的，聽得這話，只有苦笑。他倒是有個主意，卻不敢說出來。沉默了一會，依舊是張四維開口：“舅舅，照你看，各省一定會陸續發生兌？”

“是的。”王崇義點點頭，黯然道：“金融行業，說白了就是吸儲放貸，做的是空手套白狼的生意，關口就是個信心。信心這東西，不像是有形的財富，一旦崩潰，就會然無存……”

“…”張四維擡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沉聲問道：“大概要多銀子才能應付？”

“這很難說。”王崇義說：“皇家銀行前兩家票號，吸取的存款，加上開出去的銀票，足有六億六千萬兩之多。”

“那麼咱們現銀還有多？“兩億兩上下。”說出這個數字，王崇義自個也到神一振：“原先日異隆五千萬，匯聯號一個億，咱們又說服鹽商們追加了兩千萬。”

“兩億兩，按說是夠了，要不咱們也不會接這個燙手的山芋。”

張四維故作輕鬆道。

“前提是不發生全國的兌。”王崇義嘆口氣道：一個上海三千萬都擋不住，要是南京、蘇州、杭州、福建、廣州、乃至北京、天津、太原、濟南、都同時都兌的話，兩個億很快就見底。”

“這種恐慌，應該不會持續太久吧。”

“但願如此”王崇義道：“但也不能大意，關鍵是當機立斷，把發生兌的地區穩住，尤其是上海，撐得住，人心就能穩下來。”頓一下，又有些氣餒道：“可上海豈是容易穩下來的？這座大明的經濟之都，彙集著全國三分之一的財富，得調集多銀兩過去，才能填上這個窟窿啊！”

“從別調的多了，怕是各省的大掌櫃會不同意。”張四維沉道：“這種風聲鶴唳之際，各省都是現銀爲王，又怎會拿出銀子賙濟上海呢？”

“子維說的太對了。”王崇義道：“其實各地的銀都不寬裕，自保尚且不暇，豈能指他們支援上海？所以咱們還得另外想輒才行。”

“我待會兒去赴宴，希能說服那些大鹽商注資。”張四維道：“昔日他們不是想日異隆麼？今次我就開這個方便之門，不愁他們不解囊。”

“也不能指他們。那都是些把錢看得比命重的傢伙，見形勢不好，肯掏多錢還不好說。”王崇義道：“咱們還得靠自己。”

“這是整理，你有什麼主意？”張四維點頭道。

“一是收投資，想盡…切辦法回籠現銀。”王崇義道：“同時還得盡力說服那些大戶，只要他們不拆臺兌，零星散戶。力能應付，無足爲憂而且大戶人數，應付起來也有頭緒，只是我們得多出點。”

“還有一點，我要趁著這個機會，把那些屁不乾淨的掌櫃大掌櫃撤換一遍。”張四維已經有了頭緒，又出昔日首輔的殺伐決斷之氣。

“這個麼”王崇義一臉難道：“大戰在即，還是穩定第一吧。”

“理是這個理”張四維冷冷道：“但必須是聽我號令的，對於那些抗命不遵、自作主張的，必須嚴查嚴辦。”

“我曉得了。

”王崇義不再有異議。

“做生意和進賭場的道理是一樣的“賭佳n賭詐不賭賴，。不卸排門做生意就是賴賬，我們丟不起這人，也承不起砸了牌子的後果。”張四維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