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教習打了賈璉。
這個消息沒多久就在兩府傳開,因為賈璉因為這件事直接鬧到了寧國府。
他不敢正面和柳詩草理論,只好帶著一群人來到寧國府,找到賈珍,鼻青眼腫的他,嚷著要讓賈珍給他一個代。
“今天的事你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我就待在這裡不走了。”賈璉極度憤怒,或者說是怒、
因為調戲自己的通房丫頭而被痛打,這種事傳出去,對他的名聲會造何其大的損害?假若不讓柳詩草付出可怕的代價,賈璉可以說已經無法在那些狐朋狗友面前抬起頭了。
“請是來做護院,倒反過來對主人下手,這算怎麼回事?”賈璉憤怒地痛斥著賈珍。
賈珍先斥退了眾人,然後將賈璉請到屋,細細詢問了整件事的過程,待賈璉含怒將事的前因後果講述完畢,賈珍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
從某種角度來說,賈珍和賈璉是同一類人,甚至說有過之而不及,因此他特別能理解賈璉此時的遭遇和心,因為這份理解,他才知道賈璉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此事茲事大,須從長計議。”賈珍知道柳詩草和賈裡玉的關系,而賈裡玉如今在兩府正當紅,他如貿然置柳詩草,勢必會遭到賈裡玉的反彈。
“為何要從長計議,這樣吃裡外的護院,馬上趕走完了,還需要計議什麼?”賈璉心裡大致也有了計較,一旦柳詩草被趕出寧國府,他會立即安排一群人去痛打柳詩草一頓,然後無論如何要占了平兒。
報複還在其次,重要的是他要讓圈子裡知道,他不是白白挨的打以及他想要的人一定能得手。
賈珍為難道:“璉二弟,做哥哥的知道你了這般天大的委屈,但是你也要諒哥哥……”說到這裡,賈珍子前傾,聲音略微低:“那野丫頭是賈裡玉和林姑娘的結義大姐,這林姑娘還好說,可是那賈裡玉……恐怕不好輕易得罪的。”
賈璉道:“大哥你好生糊塗,那賈裡玉也不過是我們家請來的奴才,自古來,何嘗有主子怕奴才的道理,我回頭就讓辣子辭了那個賈裡玉。”
在平兒那裡了兩次壁,又兼王熙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誇獎賈裡玉,心裡對賈裡玉早就有些不滿,正好可以借這次機會一箭雙雕地解決兩個人。
賈珍道:“璉二弟,你凡事聰明,為何這次卻這麼糊塗,你說要辭退賈裡玉,你用什麼由頭辭退他?如今他僅憑一人之力,將兩府外那些不起眼的產業做到今日這般紅紅火火,莫說別人,就連我也是看得欽佩不已。這事,愚兄固然做不來,恐怕璉二弟你也未必能做到那樣。
你現在因為自己了委屈,要將他趕走,老太太、弟妹那邊或許還好說,大老爺二老爺問起來,你如何作答?來日娘娘回府,問起他來,你又如何回話?”
賈璉一時不知如何接話,賈珍續道:“還有件事,你恐怕還不知道,賈裡玉現在可不僅僅是我們兩府的護院總管,他在神威營還兼著總教頭的位子。”
“總教頭?什麼總教頭?”
賈珍又把賈裡玉和賈蓉去參加那位世子壽宴的事說了,賈璉聽了,臉難看不已,道:“總不能讓我就白白挨這頓打。”
賈珍想了想,道:“你看這麼著如何,我先去找賈裡玉談談這件事,而你先去和弟妹商議一下,不就是為了平兒姑娘嗎,只要弟妹松口,你害怕拿不下?”
賈璉道:“絕不可包庇!一定要讓做出代,不然以後還會有這樣無法無天的事。”
“你放心,我去跟賈裡玉談。”
在賈珍去外莊找賈裡玉時,賈裡玉剛好接到賈政的邀請,要過府一敘。
賈政之所以要找賈裡玉“一敘”,一方面是因為賈妃的那番話,一方面是因為他已經得知賈裡玉總教頭的份,還有一方面是因為他無意間讀到賈裡玉的兩首詩。
賈裡玉坐著馬車,很快來到榮國府,那小廝引著他來到賈政書房,賈裡玉賞了那小廝一塊銀子,抬腳進屋。
“賈兄弟來了。”
賈政的八位門客見到賈裡玉,個個站起來相迎。
賈裡玉一一與眾人打招呼,然後給賈政行了一禮。
“總教頭不必客氣,快快請坐。”
賈政昨日退朝時,大將軍居然找到他,說起賈裡玉擔任總教頭一事,贊不絕口,讓賈政驚喜集。
按說一位普通的總教頭是無法驚大將軍這個層次的人的,賈裡玉能得到大將軍的注意和贊賞,說明他在軍中必然闖下不小的名聲。
如今賈妃、賈母、大將軍先後對賈裡玉稱賞有加,他再不做出任何表示,那就太不正常了。
賈裡玉坐下之後,賈政問起總教頭的事,賈裡玉如實說了,賈政和眾門客不免又是一番贊揚,然後說起賈裡玉之前作的兩首詩,賈政笑道:“不料賈總教頭也能做出這樣清新俗的詩來。”
賈裡玉道:“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
一位門客道:“李白有黃河之水天上來,也有但見淚痕,不知心恨誰之句,杜甫有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下,也有隨風潛夜,潤細無聲……可見自古文人作詩行文就不全依循一定的範例。”
眾人都點頭稱是。
又一人道:“如今見了賈總教頭潤細無聲,不知是否也有黃河之水天上來?”
賈裡玉道:“有是有的,只是怎敢獻醜於大方之家?”
賈政道:“賈總教頭不必過謙,但作無妨。”說著擺擺手,有小廝端上筆墨紙硯。
賈裡玉在前來見賈政的路上,已經猜到要被考校詩詞,因此早做好心理準備,此時見推辭不過,也不再堅持,起道:“那就只好獻醜了。”
說著走到桌前,略作沉,提筆寫道:
寂寥帳下誰談兵,漫拭龍泉悵秋風。
東海驚濤西疆夢,大漠狂飆邊山。
雲湧難為《枯樹賦》,浪激猶聞《滿江紅》。
何日長纓天借我?八方狼煙一劍平!
賈裡玉寫完,幾位門客皆起來看,讀了一遍,都拊掌道:“慷慨激昂,豪邁萬丈,這下全有了!”
賈政看罷也頷首贊歎,同時心中不免暗暗懷,寶玉若及得上此人一半,我也不必那般心了。
考校完詩才,又談起讀書做學問之事,賈政道:“文武之道一張一弛,文要寒窗苦讀十載,武有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道理都是一樣,在一個恒字。”
門客都表示贊同,然後紛紛舉例佐證,最後再看向賈裡玉,等待他的回答。
早有準備的賈裡玉從容不迫,侃侃而談:“正如賈大人所言,文武之道,在一個恒字,有恒則斷無不之事。然以在下之見,士人讀書,除有恒心外,還有兩點不可輕忽。”
“未知是哪兩點。”
“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識。有志則不甘為下流;有識則知學問無盡,不敢以一得自足,如河伯之觀海,如井蛙之窺天,皆無識者也;故說恒、志、識三者缺一不可……”
賈裡玉說完,賈政心激賞不已,連連贊歎,心更有“寶玉不如遠矣”的惆悵,他可不知道這是賈裡玉特意準備,對癥下藥的結果。
經過一番對談,賈裡玉已然深得賈政賞識,越發覺得此人前途不可限量,如今蟄居賈府,不過是權宜之計,一旦他日高飛,必將名天下。
最後,賈政詢問起賈裡玉在府外經營的各項產業,賈裡玉曆經數個世界,又擁有現代智慧,手腕計謀策略皆不在話下,經營兩府外圍產業,又有兩府做大靠山,運作起來,其實難度不大,據賈政的理解力做了簡單的答複,最後才陡轉話鋒,提起請探春出山管事的意見。
“三姑娘之才不下姐,此時請出山,正可與姐一外一,於兩府而言,實有莫大益。”
賈政正自猶豫,忽見八位門客齊齊對他使眼,登時領悟,道:“可行。”
賈裡玉道:“此事難在夫人……”
賈政擺手道:“總教頭不必擔憂,此事與我便是。”
“裡玉先行謝過大人。”
賈裡玉告退不久後,賈政就去見了王夫人,他也不提賈裡玉請探春的事,只說:“府外偌大家業,全一外人著實不妥,丫頭既要掌管後院,又要兼顧外莊,力難繼不說,兩下用心難免不周,我看院諸位子,三丫頭探春才高於眾,就由暫理外莊事宜。”
王夫人聽賈政語言斬釘截鐵,知道此事不可違背,當下點點頭,道:“回頭便與丫頭和探春說。”
……
那邊賈裡玉回到莊外住宅,正見到前來尋他的賈珍,一問之下,得知柳詩草痛打賈璉之事,不免笑道:“璉二爺這般胡鬧,詩草是打得輕了。”
賈珍聽得目瞪口呆,道:“此事璉二弟做得是欠妥當,不過柳教習貿然毆打……這事傳出去只怕……”
賈裡玉擺擺手,道:“珍大爺不必煩憂,這事給我便是,我會給璉二爺一個妥當的代。”
“那就再好不過了。”
兩日後,柳詩草收拾行李,從寧國府離開,賈璉果然派人半道去截打柳詩草,結果柳詩草不僅沒有躲開,還故意等到他們到來,然後將他們所有人狠狠地揍了一頓。
從京城離開後,柳詩草沒有回揚州,而是快馬加鞭朝雲南飛奔而去。
柳詩草離開京城不久,賈探春和賈裡玉見了一面,兩人就府外各項產業的維系和開拓,誠懇地換了意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