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遠這天早上六點半就起了牀，走出宿舍。這是一個佔地1200畝的大院子，隨可見高大直的銀杏樹，還有專門的綠化區、人工湖、假山，安靜而優。

楊志遠慢跑來到湖邊，已經有學員在湖邊慢跑，儘管彼此陌生，但彼此都是友善地點頭致意。楊志遠於湖邊打了一套楊家拳。楊柳青青，空氣裡有著負離子溼潤的氣息，楊志遠拳打腳踢，蹬掌劈，淋漓盡致。楊志遠一套作下來，只覺心氣爽，酣暢無比。這麼些年來，每天一起牀，楊志遠首先考慮的就是工作工作再工作，今天要做什麼，要開什麼會，要見什麼人，要說點什麼，楊志遠都會斟酌再三，深思慮一番。但今天不用了，自己已經轉換到另一種角，不是省委常委，也不是市委書記，他就是黨校裡普普通通的一名學員。這麼多年了，今天早上應該屬於楊志遠最放鬆的時刻。

楊志遠一個收手，一擡眼就看見吳理斌和夏啓華在散步。楊志遠昨天看了一下名冊，對吳理斌和夏啓華有了更深的瞭解，知道吳理斌是沿海某市的市長，夏啓華則是江浙某市的市長。年齡都不大，一個四十，一個四十二。

兩人走到楊志遠的邊。吳理斌笑，說：“楊學員，這麼早就起來了，怎麼也不敲一下牆。”

楊志遠笑，說：“不知道吳學員和夏學員的作息時間，不敢貿然驚，看來兩位學員也是習慣早起，明天一定敲牆，與兩位結伴而行，如何？”

大家一笑。夏啓華問：“楊學員，你剛纔那是什麼拳，看得我們眼花繚。”

楊志遠笑，說：“楊家拳。”

吳理斌直搖頭，說了我們也不懂，只是覺得好看。夏啓華笑，說楊學員，看來此拳屬祖傳，不知是否可以外傳？楊志遠笑，說我們楊家拳沒有太多限制，男不限，以前是爲了保家衛國，現在是爲了強健，只要不是爲了逞強凌弱，誰都可傳。吳理斌笑，說夏學員什麼意思？想拜師學藝？夏啓華點頭，說是有這想法，就不知道楊學員願不願意教。楊志遠看著夏啓華笑，說教你兩招沒問題，你是該鍛鍊鍛鍊了，看看，都有肚腩了。夏啓華直陳，說自從當了市長，酒沒喝，宴席沒出，起早貪黑，哪裡還有時間鍛鍊，想不胖都難。吳理斌笑，說就你事多，能多得過楊學員，你著個肚腩，楊學員怎麼沒有？夏啓華說楊學員多大？38，屬年輕人，我怎麼能跟年輕人比。

夏啓華說：“楊學員，那我從明天開始，正式跟你學兩手。”

楊志遠點頭一笑，說：“你我同學一年，只要你勤學苦練，雖然不能拳打八方，但防健那還是沒問題。”

吳理斌說：“那也算我一個。”

楊志遠笑著看了兩人一眼，說：“教，沒問題，但有條件。”

夏啓華笑，說：“楊學員有什麼條件？請客吃飯？都沒有問題。”

楊志遠笑，說：“你沒看考勤制度，學校對就餐也是有考勤的，請客吃飯，我看就算了，咱們得遵守學校規章，爭取拿一年下來，上課全勤，就餐也是全勤。”

吳理斌笑，說：“楊學員既然不接吃請，那你說說是什麼條件。”

楊志遠笑，說：“條件簡單，去換一運服，買一雙帶釘的運鞋。就你們這樣，一正裝，怎麼練。”

夏啓華和吳理斌哈哈笑，說：“還真是，西裝革履的，怎麼學。晚飯後我們就到學員超市去看看。”

但計劃有變，這天上午上完課，夏啓華和吳理斌本就用不著上學員超市採購，因爲一支部有了統一的安排。

跟所有的學校一樣，上學第一天是開學典禮。吃過早飯，楊志遠拿著飯盆回到宿舍，麻利地換了正裝，跑步出了宿舍，田厚雲已經等在宿舍樓前了。田厚雲一看楊志遠跑步下樓，作敏捷，於他的面前立正，有如軍人，心裡暗自讚許，這個楊志遠平時肯定一貫以作則，擺得正自己的位置，田厚雲沒帶班，一支部的學員都是一定級別的廳級領導，在自己的地面上都是前呼後擁，什麼時候都有書跟著，眼睛一，下屬都是心領神會，咳嗽一聲，下屬都需揣半天。廳級領導如此，更不要說楊志遠這種省委常委級別的領導，31個省委的常委共計多人，404人，麟角。中青班的學員剛到學校，什麼事都需自己親力親爲，落差之大，一時都有些不習慣，不免有些拖拖拉拉，可以理解。田厚雲給學員二十分鐘的時間集合，可楊志遠竟然五分鐘就跑步下樓，一看就是平時自我訓練有素，不簡單，不容易。

開學典禮是全校的。省部班、地廳班、縣班這3個幹部進修班和中青班、數民族班等幹部培訓班的學員以及中央黨校的全老師都要參加。大禮堂裡涇渭分明，省部班於前，中青班於後，自方塊。

大家依次就坐，這個大禮堂上千人，一時雀無聲。誰都知道，在下一刻，校長和部長等諸多首長就會出現在大家的面前，與學員見面，發表講話。這就是中央黨校的特別之，別的學校，想見首長一面不容易，但在中央黨校，校長平時也會親臨黨校，發表講話，與學員們座談，聆聽學員心聲，歡迎學員對國家政策發表意見。

楊志遠這是第二次見到校長，第一次見校長是在荷塘8·13決堤後，首長在會通視察完災沒幾天，校長也到了荷塘，在荷塘決堤口巡視了一番，然後就到育館問災的羣衆。當時校長的邊省部級領導衆多，將星閃爍，他楊志遠不過是一個市長，只能遠遠地跟著，沒在一羣隨員之中，毫不起眼。還是趙洪福書記在校長視察決堤口時，適時地將楊志遠推了出來，讓楊志遠介紹會通的災後況。在楊志遠給校長介紹況之時，校長始終一言不發。在楊志遠介紹完畢，校長也只是點點頭：“沒有人員傷亡，不錯。災後重建要抓，作爲市長，擔子不輕，同志好好努力。”再無二話。

這次也是一樣，楊志遠沒於上千學員老師之中，只能遠遠地注視著臺上的校長，聆聽校長對學員的勉勵。

楊志遠本就沒想到會在此種場合遇上張順涵。此時開學典禮已經結束，老師學員起立，歡送首長們離場。然後向後轉，從後面的縣班開始依次離場，就在楊志遠等待離場的時候，楊志遠看到了張順涵，張順涵此時正站在省部班的學員中間，等待離場。在楊志遠發現他的同時，張順涵也看到了楊志遠，彼此都有些詫異，誰都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到。雖然意外，但大家都知輕重，自然不可能大呼小，楊志遠看著張順涵，彼此點點頭，微微一笑。

此時都沒有時間說話，各班以支部爲單位，由組織員列隊帶回。從大禮堂往北，就是嶄新的現代化綜合教學樓。黨校的課分爲小課、中課和大課。小課是以支部爲單位上課，中課則是把幾個支部的兩三百名學員集中在一起上課。大課則是全校的大講座，主講大課的，不是省部級領導幹部，就是國某一領域的頂尖專家。

今天是小課，田厚雲將33人帶到教室。大家依序而坐。

田厚雲等大家坐下，笑，說：“今天這堂課，是同學們的見面會，有些同學，大家已經見過，有些同學大家可能只知其名，不識其人，現在大家就先作一個自我介紹。”

誰先來？田厚雲一指，從一號學員楊志遠學員開始。

楊志遠落落大方地站了起來，面向大家。笑，說我楊志遠，冊子上有的，咱就不介紹了。介紹些冊子上沒有的？楊志遠向田厚雲，請示，不知道允不允許。田厚雲點點頭，說這是見面會，越是輕鬆活潑越好，以讓大家記憶深刻爲目的。

楊志遠笑，說要讓大家記憶深刻，其實簡單，我要是唱上幾句，大家肯定終生難忘。有學員問，楊學員這話從何說起。楊志遠笑，說我五音不全，很沒文藝細胞，別人是珠落玉盤，我是打破銅鑼。大家都笑。

2號學員笑，說：“楊學員，唱歌跳舞，這個還真不是咱們的強項，大家彼此彼此，楊學員最拿手的是什麼，說來聽聽。”

楊志遠對本班32同學的況已經記在心，2號學員，谷歌，某市市委書記。

楊志遠笑，說：要說拿手的，那就是育，我楊志遠在大學的時候，是系籃球隊的主力，乒乓球、羽球也還不錯。雖然現在運了，有些生疏，但練習練習，應該還拿得出去。楊志遠問，有籃球打得好的，舉手，咱們趁此組建一支部籃球隊。學員們一時興致，紛紛舉手，楊志遠一看，都是20號之後的學員，副廳級，都比較年輕，可以在場上跑跑跳跳，20號之前，就有些不行了，揹著手在場邊看看可以，真要手，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楊志遠笑，說勉強可以組建兩支球隊進行對抗，下午沒課，剛纔舉手之人到籃球館，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