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第二份文件裡，到底裝的什麼東西？莫不是陳英年這些年的斑斑劣跡，是老曹替你收集的吧？”

正常的戚如生是個專業素養相當高的報，聰明睿智，分析能力驚人。

薛向先點頭又搖頭，說道，“說對了一半，老陳爲人比較二，跋扈飛揚，肆意妄爲，實言劣跡，卻是甚，單論私品，算得上好乾部，但任事之才，實在堪憂。我只讓老曹蒐集了一些這位近年來主導的幾樁爛尾大事，並未多言。”

“你以爲這些就夠了？私德無差，憑什麼搖老爺子新知。”戚如生大搖其頭，認爲薛向此行孟浪。

薛向道，“你太小看老爺子了，這些年陳某倖進，有老爺子償債之嫌自不待言，卻未嘗沒有吾家千里駒，寶久蒙塵的想法。”

戚如生道，“你意思是老爺子自以爲龍生龍，陳英年也必是幹才，所以才步步擢拔，可據我所知，此君在浙東除了嗓門大外，主持的山新城，走了死衚衕，王省長調度的溫城小商品市場，也因爲這位手進來，而步履維艱，不見治世有方，但見誤國有。”

薛向道，“老爺子眼裡，幺兒的錯誤總是小的，就卻是大的，難保老爺子左近看老爺子之心，逢迎遮掩，謊言蓋實，不然以老之德才，斷然不會任人唯親至此，遼東一省，何其沉重，老爺子若知悉那位英年同志過往種種，斷然不會舉薦中樞。”

戚如生認可薛向的這種分析，老是黨有名的溫潤君子，對待在那十年凌辱過他的小年輕，都能一笑置之。多多鼓勵，何況今日之事，牽連己，事關重大。

薛向又道，“其實，有了第二份文件袋的東西。第一份文件袋裡的照片，要與不要，問題都不大，不過，如今事，靠狡計，不過走了下乘。適當時候，也該顯爪牙。”

戚如生擊節讚道，“說得好。良將用兵，以正合，以奇正，二者該當兼備。”

薛向的意思很明顯，弄出那張照片，不是在誰面前耍勇鬥狠，而是證明自己有魚死網破，縱深打擊的能力。

因爲薛向這次出手。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整個薛系。今次事件，本就是薛系遭襲在先，平息風波，自然不夠，更重要的是顯爪牙。

若不如此，如何爲來者誡！

分析至此。戚如生完全被薛向說服，不，從某種程度上，他對自家的主已然拜服。

儘管，此前。薛向已經創造了無數奇蹟，可戚如生親見不多，唯獨今次，他深刻地參與其中，全程跟蹤。

他清楚地知道，薛向不過從一份尋常的簡歷中，生生地拋出了這些東西，草灰蛇線，剝繭一般，將陳英年揭了個底掉。

更據得到的二手資料，深度挖掘，合理舉證，大膽想象，竟然生生將一樁無力迴天之局，扳了回來。

須知，陳英年勝任之事，幾方已然達了共識，利益換都完了，基本已然板上釘釘。

若是力敵，便是糾集薛系，安系，乃至南方同志等人的力量，料來也是無力迴天，誰人家這記冷箭得突然且準，本就是一擊而中。

便是智取，恐怕也難以尋到下口的地方，至多也是在陳英年的私德上下文章，若真如此行事，激起對方逆反，弄不好就是一場波及深遠的大博弈。

也就只有薛向這種有鬼神之才的傢伙，愣是別出機抒，獨闢幽徑，從源上解決了問題。

若事真按照薛向分析的發展，無疑將是最和諧的，也是最能緩和矛盾的。

宦海浮沉，最高深的道理，便是求同存異，換句話講，至高境界，便爲“求和”。

卻說，就在薛向和戚如生室暗謀的當口，羣衆大禮堂的閩南廳召開的第三次全國農村經濟工作第二次討論，業已宣告散會。

散會後，各位同志在中辦的安排下，住進了赫赫有名的禮仁大飯店，餘下的活，便由衆人自行安排。

正是飯點兒，大部分同志早早約好了飯局，一時間禮仁大飯店各大包廂飽滿。

二級包廂牡丹廳，更是早早被預定了下來，方一散會，一行八位，便按場資序，在一方寬大的旋轉桌上，排開了座位。

店方顯然早有準備，人方到齊，酒菜便已滿桌，推杯換盞幾圈後，酒酣耳熱之際，氣氛越發熱鬧了。

“省長，藉著酒勁兒，我得埋怨您幾句，聽說您都和那傢伙聚會了，怎麼不想著我和老周，莫不是覺得我們位份低，上了桌子，給您丟人。”

“老黃，你說這話，可就是那鞋拔子打我臉，就你和老周，跟他在蕭山可是過命的，若是早知道聚會，如何會不你們，更不說還有小楚。”

“甭解釋，左右還是先聚了不是，事實俱在，領導，你就別辨了，罰酒三杯，老周爲人最是方正，領導若是不信，老周說。”

“領導，黃書記說的萬般不對，只這句事實俱在對，不過，領導本心無錯，我看罰三杯太多，那就罰酒一杯吧。”

中間安坐那富態中年人還待再辯，左右一擁而上，齊聲規勸，一杯酒端在老黃手中，眼見得都要晃盪地潑灑出來，沒奈何，爲這一服計，這杯酒也是非和不可了。

中年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滿場震天價地好聲，罰了此間地位最高者一杯酒，滿場好似打了針興劑，氣氛陡然活泛起來，又是一陣推杯換盞，番敬酒。

話至此，此間何人聚會，已然明瞭，不錯，正是幾位遼東的代表。

今次召開的全國農村經濟工作會議，級別很高，在政務院凡在京的領導，基本都參加了，覆蓋面也廣，與會的不僅有省一級分管農村工作的主要領導，更有地市、區縣一級的主要領導，乃至農業行業的全國勞模等。

遼東出席此次經濟會議的，省一級便是馮京這位當家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