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真坐著平穩的賓利,回到了位于城南的宋家。宋家是一個大家族,歷經百年風雨,直到如今為布桑僅次于傅盛兩家的百年世家,宋天真的父親是宋家這一代掌門人的弟弟,宋家那一輩兄弟姊妹十分多,而宋父的年紀在不尷不尬的中間,從小也沒多大重視。
但是宋家一向有規矩,無論年還是結婚,兒子都住在老宅里,兒嫁人后就不一樣了。而宋天真對這里的記憶就是,每次吃飯烏泱烏泱的人坐在長方形的大桌子上,吃飯的時候傭人會到每一房占據的樓層去請人,真是麻煩得要命。
宋天真小的時候,宋父便因為工作時常不在家,就跟著母親一起坐在桌尾,照例由大伯發完話,大家才能拿筷子吃飯,一個大餐桌上飯吃得相當沉悶,沒有一個人說話。
這是一段冗長而又沉悶的時,直到媽媽在自己的浴室里自殺,鮮滲到地板上,傭人來請吃飯,才被人發現,那時候還在學校,不知道自此人生中再也沒有母親這個詞。
宋天真從國外回來后,基本沒有回過這里,這件事沈溥看得很對,對這里幾乎厭惡。
宋家的木門散發出些許沉香木的氣息,這時候已經到了早上九點鐘,日漸漸上來,熱氣從地底蒸騰,宋天真頭有些發昏,渾渾噩噩就走到了里面。
倒沒有一大家子人,客廳里只有宋父和后母。宋天真不過是父親聯姻工,在國外野慣了,知道干過的荒唐事家里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從來都沒有人提。
就如同媽媽孤寂沉默地死去,如同汪洋大海里投的石子,激不起一風浪。心開層層盔甲,知道這才是最厭惡的原因。一家人又不是一家人。
“天真。”袁敏看看宋父臉上的神,有些擔憂。
宋天真從門口走進來,宋父見一個人心里更是惱怒。他臉沉,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
“公司價跌了兩個百分點,整個地產業都是聞風而,我們跟資奔地產聯合開發的樓盤從一開始的每天幾千個電話到現在無人問津。你們分居的消失,兩家雖然了下來,但是不住小道消息。天真,你跟我談談,現在該怎麼解決?”
宋天真默不作聲,袁敏踟躕著,想了想說道:“天真,能不分居就不要分居了。小溥外面那些人都是不作數的,夫妻倆要同心,何必鬧得這麼僵。而且你爸爸公司現在不穩定,不是時候。”
空氣沉悶,連一兒風都不進來,宋天真覺得發悶,眼前忽然出現重重疊影,母親灰敗憔悴的臉與醉生夢死的歲月混合織在一起。臉越發冷淡,就像是浸在冰窟之中。
“袁阿姨,要是宋如我因為丈夫出軌而離婚,你還會阻止麼?”
袁敏被說得一愣,神訕訕,宋父聽到這樣的假設,怒意涌在了臉上:“你姐姐可比你懂事。”
宋天真覺得無話可說,站了起來:“您我回來,我也回來了,但是這是最后一次,分居這件事沒什麼好談的,我提出來,沈溥同意。就這樣。”看了看手表:“我還有事,再見。”
說完就走,再難待在這個屋里一分一秒,宋父氣急敗壞,抄起手邊的杯子就往上擲去,沒有砸中,只是潑了一水。
宋天真抹了抹臉上的冷的茶水,聽到背后袁敏大聲驚呼如同一個小孩:“老宋,你這是干什麼呀?!”
宋天真背脊直,宋父大怒:“好!你想走是吧?!不想當送家人了是吧?!那好,把我這些年花在你上的錢拿出來。”
母親為什麼不父親喜歡呢?也是大家閨秀,可是從來不會討好,神淡然,直到與丈夫相看兩不厭。而如今,宋天真也還是沒有得到面前男人的喜歡。
聽到宋天真沒有回應,宋父以為在反省,便說道:“你回去跟沈溥道歉,好好待在沈家,爸爸是為你好。”
宋天真終于渾發冷,患上心理疾病的時候,沒有爸爸;在國絕墮落的時候,也沒有爸爸。而這一刻,傷痕累累想走出這里的時候,他居然說爸爸是為好。
即便不曾期待,但也痛徹心扉。宋天真吸了一口氣:“你要多?”
“什麼?”
“我說從這里走出去,你要我出多錢?這些年的教育費生活費,一年一百萬,二十八年,我給你三千萬。”
“天真!”袁敏大驚:“不要說傻話。”
宋天真轉過了,一張臉上一點兒表都沒有,只剩下一雙烏黑亮的大眼睛,簡直讓人心驚。微微張開,一字一頓,清清楚楚,說得十分明白。
“一個月后,我將三千萬打到公司財務賬戶上。”言語冷靜,像是下定決心。額前的碎發被茶水打,很是可憐,可是目堅定決絕,仿佛沒有一句話會后悔。
說完這句話,宋天真就離開了宋家,走出宋家的大門,是坐車來的,城南這個地段車很能打到,就一個人默默沿著馬路邊緣在走。
總要有一瞬間下定決心,從來孤單一人便會很多很多,為此付出無數努力,可是到頭來,依舊還是剩下一個人。
想變好的,在遇上沈小二的一刻,就努力讓自己變好,治病減念書修復家庭關系。已經擯棄前嫌,可還是恨意難消,尤其是在老宅的每一分每一秒。
于是,決定哪怕一個人也要再見。孤獨前行,又如何。
宋天真扯開笑了一下,沒有一風,臉上的水珠已經蒸發干凈,只是頭發上還粘了些茶葉,有些稽。
一輛沃爾沃從的面前停下,幾乎擋住全部的去。車上卻沒有人下來,宋天真終于抬起了頭。
沉默無比,整條路上只有和這輛車。短暫而又漫長的五分鐘之后,車窗終于打開了。
一只白凈但有力的手了出來,他手腕掛著一條可笑的紅繩,很快,車門被推開。
沈溥站在他面前,他高那麼多,沉默低下頭盯著的時候,宋天真不由得后退一步。
“上車吧。”他一雙大眼睛深沉如同大海,薄輕啟微微吐出這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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