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公主府門前,出來開門的是劉伯。劉伯見了倒十分熱:“秋司辰可是許久沒來了!”
秋欣然將帶來探病的禮給他,有些慚愧道:“歲末宮中事忙,這才出些空來探。”問了幾句夏修言的傷勢,聽說已無大礙也松一口氣:“秋獵刺殺的刺客可抓到了?”
劉伯搖頭嘆了口氣:“未聽世子提起,恐怕是難以追查了。”
秋欣然聞言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好在劉伯很快又打起神同說起一些旁的事,樂呵呵地領著往后院的書房。二人一路上又閑聊了幾句其他,等到了書房外,劉伯還在說:“秋司辰晚上留下來用了飯再走吧,今日廚房熬了魚湯,熬了一天了。”
他這麼一說,秋欣然好似當真聞見了后頭飄來的香味,不由又想念在公主府蹭飯的那段時來了。
“這可是太麻煩了。”委婉道。
“不麻煩,多一雙筷子的事,有什麼麻煩?”劉伯笑呵呵的,“一定要留下來吃飯,我這就去同張嬸說一聲。”
他一邊說一邊隔著門同里面稟報道:“世子,秋司辰到了。”
里頭半天沒什麼靜,過了一會兒才聽得個男聲懶洋洋道:“讓進來。”
秋欣然推門進去,剛進屋便覺屋子里暖烘烘的,同外頭天寒地凍的天氣形了鮮明的對比。小小一間書房里生了好幾個暖爐,屋里的書桌后放著一架臥榻,臥榻附近鋪了一層地毯,這種天氣便是腳走在上面也不覺的冷。西邊的窗子開了一道小用來換氣,旁邊還擺了一盆綠植,整個屋子看上去相當的舒適。
這書房的主人此時正半靠在榻上,上還蓋了張薄薄的裘被,手上拿著本翻到一半的書,聽見進門的靜,輕輕掀了掀眼皮:“把門關上。”
秋欣然轉合上了門,走到書桌前將帶來的書冊子遞過去:“世子,這是這兩月天文課的筆記,老師特意托我給您送來府上。”
“放桌上吧。”榻上的人這回連眼皮都沒抬半下,語氣冷淡道。
秋欣然將冊子放在書桌上,開始后悔起先前答應劉伯要留下來吃晚飯的提議了,否則這會兒送完冊子豈不是略坐一坐也就走了?
先前來公主府有個練箭的名頭,倒也不覺得同他待在一不自在。如今兩人這樣在屋里干坐著,氣氛著實有些尷尬。
夏修言依然翻著手上的書,過了一會兒才像是想起來,抬起頭問:“劉伯是留了你在府上用飯?”
秋欣然如蒙大赦,連忙點頭解釋道:“不錯,我方才也是盛難卻,但……”話未說完,夏修言已自顧點了點頭,秋欣然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件單薄的中,同在宮中相比帶了幾分難得一見的閑散。
“把我的外套拿來。”盤坐在榻上的人十分自然地同使喚道。
秋欣然順著他的目看向書架后的架,那兒果真掛著他的外袍,看來這書房對他來說應當是比府中臥室還要常待的地方。
起繞過書架將外袍拿來遞給了他,夏修言接過以后披在上低頭系著扣子,一邊道:“你若是無聊可以去書架上找本書看。”秋欣然估著這便是默許了要留下來用飯的意思。
如今天不早不晚,張嬸的魚湯又確實很有吸引力。秋欣然略一沉,便也不再推拒,又回到書架旁看了起來。
這書房不大,屋子的格局像是后來人改過,又添置了好些東西,如墻角擺著盤下了一半的棋局,臥榻邊還有個小匣子,上頭是些干果餞。書桌下頭的扶椅旁有個茶爐,邊上還擺了幾個茶葉罐子,像是哪個文人雅士的書屋。
但仔細去看屋里立著的書架,上頭卻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書架雜無章,擱著幾本四書五經,仔細看大部分都是歷朝歷代的兵書,看得出已有了些年頭,書頁卷邊發黃,紙張也人翻爛了。書架后頭擺著一排兵架,甚至還放了個排兵布陣的沙盤,這屋子看上去顯得十分古怪。
“這書房原本不是我的。”屋里另一個人像是看穿了的心思,頭也不抬地解釋了一句。
秋欣然指著書架后頭積了灰的箱子,好奇地問:“那箱子里的我也能翻嗎?”
夏修言探頭看過來,皺了皺眉似乎也沒有想起來那里頭放著什麼,想來是些書架上放不下又一時難以理的東西,便點點頭:“翻完放回去。”
秋欣然于是蹲下認真翻起來,里頭果然都是些舊,什麼話本子、古舊的連環畫、孩啟蒙用的《千字文》、《三字經》,還有一堆寫大字用下來的字稿,上頭的字稚生應當是孩子的手筆。
忍不住竊竊笑起來,引得榻上的人朝這邊看過來。
“你還沒好?”夏修言警覺地掀開薄毯,作勢要過來。秋欣然忙站起,捧著個鐵盒子從書架后頭出來,舉給他看:“這也是夏將軍的嗎?”
夏修言對這鐵盒子沒有一點印象。等秋欣然打開鐵盒,才發現里頭放著一疊葉子牌。
“原來你們也玩這個?”笑起來,語氣有些親切。夏修言卻瞧著鐵盒里那一疊東西皺眉道:“這是什麼?”
“你不知道?”
夏修言不作聲,秋欣然便將盒子里的紙牌倒出來給他看:“這葉子戲,我在山里的時候常跟人玩。”
夏修言默不作聲地接過來左右看了看,過一會兒才問:“怎麼玩?”
沒過多久,臥榻上就擺好了一張小方桌,秋欣然盤坐在年對面,同他講了一遍規則。說完了抬起頭看看他,夏修言卻不說聽沒聽懂,只囫圇點頭,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先來一局吧。”
“等等!”孩突然想起什麼,風風火火地從榻上跳下來,取了書桌上潤筆用的小瓷碟盛了些清水,又拿了張白紙放到小桌上:“一般玩這個都興賭些東西,不過世子同我解悶時玩一玩,便不論那些了。只是輸了還是要有些懲罰,通常我同我師弟一塊玩的時候,輸的那個就在臉上個條,世子意下如何?”
夏修言頓了一下,看了眼對面興地面微微發紅的小道士,同剛進屋里老實的如同一只鵪鶉的模樣已是判若兩人。
“隨你。”他隨口道。
“好!”秋欣然笑瞇著眼,手法嫻地將白紙撕條,口中客氣道,“世子第一回 玩,第一局我們就先不算了,等世子悉了規則,我們再開始。”解開上的鶴氅,隨手放在后的椅子上,已是一副雙眼放拳掌的模樣。
在一旁默默看著的夏修言:“……”
三局后,夏修言著手上滿把的牌,將其扔在了小桌上,咬牙道:“再來!”
秋欣然嘿嘿笑了兩聲,對上對面人滿目肅殺的目,一瞬間稍稍清醒了片刻,但年臉上兩邊著的白條子顯然極大地削減了這份威勢,以至于下一秒又膽大包天地將一張新的白條在了對方的額頭上。
秋欣然重新發牌,一邊笑瞇瞇地說:“世子可能不知道,傳言發明葉子戲這種玩法的正是位出家人。”話里頗有幾分與有榮焉的意味,帶著幾分不顯山不水的炫耀。
夏修言冷笑一聲:“那又如何,你又不是出家人?”
秋欣然一噎,又道:“世子還有所不知,傳聞這位出家人于天文演算一道也頗有些道行。”
夏修言于是又冷哼一聲:“看來你們做江湖騙子的,于此道上確實有些研究。”
“……”
秋欣然決定不同他做這些無用的口舌之爭,還是要用實力來向他證明只有失敗者才慣會說這些酸話!
可越往后,等夏修言漸漸悉了規則,再要贏他卻十分吃力起來,日近黃昏的時候,秋欣然臉上終于也被上了白條,雖然從數量上來看,對面的人輸得更慘些……
一局結束,夏修言頗為得意地將手中的最后一張牌扔到了桌面上,且輕哼了一聲,吹得面上的白紙輕輕一。
秋欣然咬咬,不甘心的將手中的牌一扔,一臉忍辱負重。夏修言不等手,拿過桌上的白紙慢條斯理地撕了起來。他手沾了點清水,正湊近了要在臉上,突然外頭傳來一陣敲門聲。
兩人作一頓,聽劉伯在門外道:“世子,晚飯已準備好送來了,是現在用嗎?”
秋欣然心中大喜,高聲道:“現在用現在用!”從榻上一躍而起,夏修言眼見著耍賴,不由分說地往前一傾要去抓的手,怒道:“站住!”
誰知對面的人溜的好似一尾泥鰍,夏修言剛扣上的手腕,還沒握便輕輕一掙,五指如同一條小魚瞬間從他的掌心里了過去,只留下點溫熱的證明方才差點他抓住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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