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修言盯著桌上的銅板，沉默良久，忽然道：“你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是什麼時候？”

秋欣然不知他為何提起這個，下意識答道：“大約是花園那一回？”

“不錯，你那時說我爹是個以殉城的命格。”

秋欣然臉上出一尷尬的神：“這……我倒不記得了。”

夏修言喝了兩盞酒，像是熱起來，解開披在上的裘襖放在一旁，出底下月白的錦緞長袍，同個誤市井的王孫一般，坐在這屏風后顯得同周遭格格不。時隔兩年，秋欣然聽他心平氣和地說：“人人都說你一卦不錯，但我從未信過。”

張張，一時不知說些什麼。想起學宮里那一群年郎，只有夏修言從未找算過卦，便是打趣似的都沒有。

“卜算這事，信不信由人。”秋欣然艱難開口道，想了想又說，“比如……我替自己算卦的時候，多半都不太準。”

大約是話里安的意味過于明顯，夏修言短促地笑了一下。他只提著角笑時神顯得冷淡，過了一會兒，秋欣然又聽他說：“我希史勐大捷，不止為黎民蒼生……”

還為了什麼哪？秋欣然沒有等到他的下半句。

卦象是會變化的。秋欣然看著桌面上的銅板，忽然希自己出錯。當個江湖騙子沒什麼不好，若是結果可以人人皆大歡喜的話。

宮中這個新年過得不太平，開年沒多久，西北戰事未平，西南也傳來軍。安江王死了，他去得突然，府中承襲封號的世子卻還未定，正混的當口，當地一支流竄的匪兵趁機起事。鄭將軍一面派人留守城中，一面分撥人手帶兵剿匪平叛。宣德帝也特許鄭元武離京，趕去西南替父分憂。

鄭元武走的那日，聽聞眾人特意趕去替他踐行。秋欣然沒去，等周顯已回來同說了當日的景，才知道夏修言也沒去。

“七公主倒是去了，不過一個人躲在酒樓里死活不肯出來。等鄭世子走了，才紅著眼又追出去，不過那會兒人都已經走遠了，到底沒追上。”周顯已長吁短嘆地同說，“二皇子嫌丟人，將罵了一頓帶回宮，兄妹倆又吵了一路。哎，我們也都知道二皇子其實也是為了好，今年開始貴妃便要替正式議親了，鄭世子對無意倒還是走了的好。過了年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同大皇子一樣，開始學著接政事，學宮便要來的了。你也早不來了，大家都散了。”說到后來，不免有些傷。

秋欣然不知該如何勸他，又不由恍惚想起，這竟已是自己在長安的第三年了。最后只安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顯已日后也會奔赴自己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