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兩個多小時,終于到段宇看病。
醫生檢查了不到兩分鐘,讓他去拍片子,順便再做磁共振檢查,折騰下來又是一個多小時。
下午終于出了結果——骨頭沒事,右腳右側腳面韌帶輕微撕裂,組織損傷。慶幸的是段宇經驗富,除了今天那不知深淺的一跳外,初期的理還算及時到位。
醫生安排了理療和中藥外敷,并囑咐段宇養傷期間避免過度行走,注意休息。
“我不能了嗎?我覺得沒有那麼嚴重啊。”段宇還在做最后的掙扎,羅娜在后面敲他的頭以示警告。
“你可以適當做一點無負重的關節運,循序漸進鍛煉,不能急,以免影響韌帶愈合。”醫生慢條斯理地給他講解,“要多吃富含蛋白質及含鈣的食,還有蔬菜水果,吃酸辣刺激食。看你素質比較好,傷勢也不嚴重,好好養的話三周左右應該就差不多了。”
“Oh my God……”段宇夸張地瞪大眼睛,“你要我休息三周?三周?三——”
“閉!”羅娜忍無可忍,段宇封上話匣子。
自從剛剛在樓道里把話說開,段宇又恢復之前沒心沒肺的歡模樣,看完病就想直接回學校,被羅娜拎著后脖頸押進理療室。
等待醫生期間,段宇收到施茵發來的短信,告訴他今天所有比賽都結束了。
“跳高江天2米12第一,劉杉2米03第二,你要是不棄權的話,2米的績就拿第三名了。”
段宇躺在病床上,一個大寫的歪。
第三……
第三有什麼用。
施茵發消息:“我們院超慘的,很有人進決賽。”
段宇回復:“對不起,我要是沒傷,100米和400米還有跳高應該都能拿名次。”
施茵:“道什麼歉啊,又不是你的責任。”
聊了一會運會的事,施茵問段宇現在在哪,段宇回答在醫院。施茵問地址,說想來看他。
段宇握著手機,看向一旁。羅娜在病房門口,從剛才就一直在打電話,已經快二十分鐘了。段宇回復施茵。
“不用了,我馬上就走了。”
不一會羅娜打完電話回來,段宇收起手機,神滿滿地看著。
羅娜問:“了沒,我去買點吃的,想吃什麼?”
“泡面就行。”
“真好養。”
羅娜臨走前想起什麼,又對段宇說:“你給家里打個電話,把況跟家人說一聲。”
段宇說:“千萬別,我媽特喜歡小題大做,告訴會磨蹭死我。”
羅娜笑笑,“隨你吧。”
羅娜在醫院附近的餐廳打包了幾樣家常菜,段宇了一天,狼吞虎咽吃了三盒米飯。羅娜坐在病床旁看他吃完,說:“我有事先回去了,我人來陪你,做完治療再給你送回學校。”
段宇噎了滿的糖醋里脊,干瞪眼。
“釹、唔……釹呀組啊?”
“咽下再說話。”
“你要走啊?”
“嗯,學校那邊要整理績,明天還有一天比賽。我已經人來了,晚上會送你回學校,你不用擔心。”
“我沒擔心……”
羅娜走了,段宇沖那一去不回的影幽幽揮手。
二十來分鐘后,羅娜的人來了。
吳澤穿黑襯衫短,腳踏人字拖,壯結實,活一個下界視察的黑社會老大。他打著哈欠進病房,掃了一圈,拎著凳子來到段宇床邊。
哐啷,一坐。
兩人面無表對視三秒,段宇栽回床上。
“還不如讓施茵來了……”他自顧自道。
“說什麼呢?”吳澤聲音沙啞。
“沒什麼。”
吳澤說:“你這一趟可把羅教鬧夠了。”
段宇稍微轉過來一點,出半只眼睛看吳澤。
“我跟道過歉了。”
“是嗎。”
之后兩人安靜了一會,吳澤又打了幾個哈欠,神態困倦地說:“羅教對你抱有很大期,下次不能這麼胡來了。”他說著抬手后頸,掰出嘎嘣嘎嘣的響聲。“別總急著拿績,沒輕沒重的,留下后癥就晚了。”
段宇張張,想說點什麼,又覺得沒必要。
吳澤忙了一天,看著略有疲憊,段宇悄無聲息打量他一會,謹慎問道:“吳教練,你跟羅教很嗎?”
吳澤閉目養神,聲音沙啞地說:“,我們認識快十年了吧。”
十年……
段宇在心里組織一語言,本想問得婉轉點,一出口又自變了直球。
“你是男朋友嗎?”
吳澤緩緩睜眼,角勾起一個懶散的笑容。
“這麼明顯?”
段宇心里一涼,都沒注意自己語調飄了。
“真的?”
吳澤不再開玩笑,說:“假的,現在還不是。”說完似乎覺得不該跟學生這麼多,起腳蹬了床沿一下。“小屁孩瞎打聽什麼。”
段宇若有所思,背著躺下。
晚八點,段宇終于離開醫院,波瀾壯闊的一天結束了。
翌日,依舊是個風清云靜的好天。
今天都是決賽,氣氛比昨天張。羅娜和吳澤坐在裁判席里,邊看比賽邊討論田徑隊績,挑選參加省運會的隊員。
快中午的時候,羅娜接到段宇電話,問能不能讓他到裁判席看比賽。電話里的聲音聽著很立,仿佛近在咫尺。
羅娜回看觀眾席。
“這呢。”
他就趴在頭頂的看臺邊。
今天沒有比賽,段宇換了一清朗的休閑裝。說不出他打扮哪了,整個人著巧勁。羅娜平日總在田徑隊見他,現在冷不防看他混在普通學生堆里,十分引人矚目。如果要形容第一眼的覺,就是一群小狗里兒最亮的那只。
“你想干什麼?”笑著問。
“讓我去下面坐嘛。”他笑著回答。
秋高氣爽,心舒暢。
“來吧,注意腳。”
半分鐘后,段宇一蹦一蹦來到裁判席,拿著凳子放到羅娜后。吳澤著煙斜眼看他。“你還真是閑不下來啊。”羅娜遞他一瓶水,三人一起看比賽。
馬上要進行的是400米決賽,八名進決賽的運員都是育特長生,五個田徑隊的,兩個籃球隊的,還有一個打排球的。
段宇很關注400米,看得聚會神。
第一名不出意外是田徑隊專項400米的學長,他沖過終點,段宇馬上看向吳澤。
“多秒?”
吳澤瞄了眼系統。
“51秒13。”
段宇坐下,憾道:“我要參加肯定能贏。”
吳澤調侃道:“小屁孩,吹牛不打草稿啊。”他只看過段宇跳高,并沒有見過他跑。段宇也不反駁,接著看下面的比賽。
羅娜默不作聲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去年段宇在高中運會上的400米績是53秒8。進大學后他練得很勤,也幫忙訓練過400米。記得他最快一次的手記時間是51秒28,那大概是一個月前的事。
段宇進步很快,而且他屬于比賽型選手,或許他現在真能跑到51秒13也說不定。
羅娜看向他,專注比賽的年臉上是難得一見的認真,因為育底子強,隨便一坐姿也充滿。
覺得他不說話不笑的時候氣質還的。
接下來是百米決賽,這回連吳澤也忍不住站起來了。他的兩個徒弟黃林和張洪文分別以預賽第一第二的績進決賽。他盯著這兩個小子,看他們熱,上道,做好預備。全場寂靜無聲,電影畫面定格了。隨后一聲槍響,仿佛裁判按下了播放鍵,畫面調到最亮,聲音調到最大。吳澤目如炬,兩手掐腰,繃。
在黃林跑到七十米左右的時候,吳澤怒道:“什麼玩意!起跑太慢了!”
最終黃林以11秒2的績奪冠,張洪文11秒35第二名。吳澤對這個績很不滿意,濃眉蹙,直接離開裁判席去找兩個弟子談話。
羅娜看著他怒氣騰騰離去的背影,耳邊忽然響起輕輕的聲音。
“我能跑過他。”
羅娜側頭,段宇靠得很近,笑得三分狡黠,七分有竹。
“我能跑過黃林,你信不信?”
羅娜嘖了一聲,倒出一粒口香糖。段宇自覺張,羅娜投喂,然后將他的下往上輕輕一合。
“歇著吧你,績不是拿說出來的。”
段宇咀嚼兩下,再一開口周圍都彌漫了茉莉花的清香。
“我也不想用說啊,我也想上場比賽。哦對了,你明早還來嗎?”
羅娜看了他腳踝一眼。
“你都這樣了還打算晨練?”
“沒事,我可以不。”
“那你練什麼?”
段宇微一沉思,認真道:“鉛球?”
“……”
羅娜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段宇祈求道:“讓我一不躺床上靜養太痛苦了,我保證只上半,你看著我還不嗎?”
羅娜說:“你就這麼喜歡訓練嗎?”
“這不是喜不喜歡。”段宇理所當然地說,“不練怎麼提績。”
羅娜見地為年人的上進心打,怎麼看他怎麼招人喜歡。沖他勾勾手指,段宇湊近,“怎麼了?”
羅娜說:“低頭。”
段宇微低了頭,羅娜一爪子在他的腦袋上。
“練練練,練死你算了!”
段宇大,“哎你輕點!發型都被你抓爛了!”他掙魔爪,一抬頭,果真炸了。
羅娜嗅了嗅指尖。
“你還打發蠟了?”
“沒,就噴了點定型。”
“你一個男生搞這麼花枝招展干什麼?”
段宇惱怒:“誰花枝招展了!我平時上學又不用!”
“那今天怎麼用了?”
“今天——”他卡了一下,聲音放低了點。“今天不是沒比賽麼。”他又理了理頭發,謹慎地看了羅娜一眼,問:“不好看嗎?”
怎麼會不好看?
羅娜見過的運員數不勝數,一個比一個,段宇簡直就是賞心悅目的一清泉。疊著二郎,手臂搭在段宇的椅背上,裝出一副嫌棄的表。
“男生還這麼臭。”
往他邊湊了湊,鼻尖在他胳膊聞了聞。
“喲,你還噴香水了,花蝴蝶吧你。”
“……”
段宇深吸一口氣,似乎還想據理力爭駁斥些什麼,但下一秒又忽然泄了力。
“唉,算了,隨你怎麼說吧。”
年無可奈何的樣子比抓狂跳腳更有意思,羅娜欣賞一番,心愉悅地說:“明早晨訓繼續,不許遲到。”
段宇幽幽地啊了一聲,以示應答。